“嗯。”
沈枳实仰头细细沉思,“怎么说呢?魏公子性子虽跳脱了些,但人还是极为热心肠的。”
傅烟雨想起昨夜魏水浚在满月酒楼的表现,不相信地喃喃自语:“是吗?”
她顿了顿,接着说:“沈堂主知道为什么他会愿意帮我吗?”
“三个月前在交州长翟岛,他被海啸打入了海里,我当时正好坐船路过,就把他救了起来,事后他想报恩,所以在为你挑选人时,梅长老便挑中了他。”
傅烟雨迟疑了一下,问:“所以他这是刚回京没多久?你也是?”
“嗯,我们两人是一同回京的。”
沈枳实看着傅烟雨,很郑重地说:“不过傅姑娘,你大可放心。别看他那人平时行事作风吊儿郎当的,可要是真遇到事,他一定会特别认真负责任地完成的,再者论对京都各事务的了解,我们手上的人没人比得过他。”
傅烟雨稍稍放松了眉头,“嗯,我知道了。”
“还有……”沈枳实按按额头,最终还是提了出来,“明日傅姑娘是否有空??”
“有事?”
沈枳实讪讪地解释:“我的一位至交好友身体不适,我医术浅显,没能找到解决之法,听闻傅姑娘医术Jing湛,想请姑娘去帮他看看。”
“这个……”傅烟雨低头沉思,有些犹豫。
“姑娘放心,他性情沉稳,决不会给姑娘带来麻烦的!”
傅烟雨听到这话,神色有些缓和,“你的那位好友在哪?”
“城西博雅轩。”
“那要我什么时候去?”
“明日未时。”
“嗯……我尽力吧。”傅烟雨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也不能确定能不能帮到你的好友!”
沈枳实低头感谢,“生死有命,姑娘尽力便好。”
傅烟雨轻声:“嗯!”
因为初到京都,傅烟雨还有许多东西还没收拾好,而沈枳实身为堂主,事务繁多,两人只闲谈了一会便很快分开了。
傅烟雨由沈书亦领着前往沈枳实早已为他准备好的院子-----归遥院,她整理房间,又安置好自己的物件,随后逛了一圈长卿堂,熟悉了大致环境。
等忙活完这些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夜色已经暗了下来。
月光澄澈明净,照亮了傅烟雨的脸,她突然停下脚步,开始静静地注视着天边的上蛾眉月。
京都的月光比其他地方更冷些。
记得四岁那年她从京都出去,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
四岁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府中挂满了红色罗纱,窗上贴满了大红喜字,听下人们说,爹爹要娶一位新娘子了,她不相信,红着眼睛问他们:“那我阿娘怎么办?”
他们看着她脸边的淡青色胎记,忽然咧开嘴,大声笑了,边笑边说:“你阿娘早就死了,就是被你害死的!”
四岁的傅烟雨颤抖着,圆滚滚的眼睛里有似有珠子在打转,“你们胡说!胡说!沈嬷嬷说……说阿娘只是……去了很远的……很远的……地方,我乖乖的……乖乖的……阿娘就会……会回来的,阿娘会回来!!”
他们撇撇嘴,笑着说:“沈嬷嬷是骗你的,那要不然为什么你都这么乖了,那么久了,你阿娘却从没有回来看过你!丑八怪,信不信由你!所有人都知道,你阿娘早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死了,今天新夫人进门了,以后就没有人会记起到你阿娘了!”
年幼的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低头哭了起来,哽咽地说:“我不信,不信……”
他们笑着跑开了。
高门大院的墙角里,四岁的小姑娘泣不成声。
小时候每到学堂放课时,总是能见到别家的小少爷在娘亲怀里撒娇。她见了,每每都跑去问沈嬷嬷,问阿娘什么时候回来看她,沈嬷嬷总是说,快了,快了。
十几次都是同样的回答,后来她干脆也就不问了,心想着只要自己多乖一点,功课做的好一点,阿娘终有一天会回来看她的。
可如今,他们说阿娘再也不会回来看她了。
小姑娘在地上鸣咽着,含糊地叫着:“阿娘!阿娘!”
院落里闪耀着一片又一片银光,大雪纷飞,透骨奇寒。
那一夜,是崇安七十八年十一月十日,那一夜,四岁的傅烟雨彻底地失去了娘亲。
府中上下都在忙着康世子娶亲的事,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寒夜里院落墙角的小姑娘。
等到第二天沈嬷嬷发现她的时候,她头发上积满了雪,手脚冰凉,小小的身子蜷曲在墙角,额头烫得要命,但却还沙哑地叫着:“阿娘……阿娘……阿娘……”
后来傅烟雨叫不出声来了,当时康王府所有人都以为她同她母亲一样,不会醒过来了。
康老王爷见着傅烟雨那幅模样,似乎怕她会坏了世子与宰相府小姐的婚事,于是连夜将傅烟雨送出了府。
但老天爷只是和她开了个小玩笑,到白泽山庄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