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竹笑脚才刚沾地,门就被人粗暴地从外面打开,一行黑衣制服的人闯了进来,门板摇摇欲坠立于一侧。
邵逸风的眼睛微眯,在看清楚门外来人的那一刻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他不顾背后伤口的疼痛从床上挣扎着起来了。
而虞竹笑好似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闻,他慢条斯理地穿上了鞋,从床上站起来时正好与从门外进来的邵呈碰个对眼。
邵呈停在了某个距离上,他冲着虞竹笑招了招手。
虞竹笑的身体有些僵硬,连带着走向邵呈的步子也机械了起来,眼珠子像是生了锈,邵呈的脸在他的眼前一帧一帧慢慢放大。
海岛上的海风奇大,吹得邵呈衣角猎猎,邵呈看着虞竹笑,眼神始终温和。
邵逸风看着虞竹笑朝邵呈走近,他想出手阻拦但他一有动作便被身边邵呈的保镖拦下,双手反剪在背后,此时他瞳孔骤缩,他看见邵呈将手搭在了虞竹笑的肩头,并未有过多的停留,那只手顺着光滑白皙的脖颈往上,将几缕凌乱的发丝绕在他的耳后。
“我给了你足够的时间和自由,你该给我一个答案。”邵呈深邃的眼角盯着虞竹笑。
如果说邵逸风是一头雄狮,高大威猛,利爪和尖牙能够轻而易举将猎物撕碎,那么邵呈就是那称霸草原的狮王,他平时威严沉稳,你根本瞧不见他不顾形象撕咬猎物的样子,当他离开原本的匍匐之地,你才能看见其背后堆积的累累白骨。
多年来在心底烙印下的恐惧从未淡薄,在这一刻更加鲜明地袭来,虞竹笑不自觉收紧了一侧的手。
卲呈见他紧抿着嘴唇,给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首先便退了出去,很快就有一个身影被推搡着进来了。
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当人被拉到虞竹笑面前时,他的两耳顿时嗡嗡作响,大脑有那么一瞬间一片空白,死一般的寂静后他才缓缓呼出一口几乎让他窒息的气。
他连指尖都在发颤。
阿俣浑身是血地被两个保镖架着,两个被鲜血浸透的袖管空空荡荡,一双腿绵软地垂着,如果没有两边的人架着,他现在只会是地上的一块带血的烂泥!
连邵逸风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一惊,阿俣是跟在邵呈身边最久的人,几乎是左膀右臂的存在!
“背叛我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邵呈问道,“你呢?你背叛我了吗?”
一件黑色的物体递到了虞竹笑面前,他顺着视线过去定睛一看,是一把通体漆黑的手枪。
在手枪递到虞竹笑面前的那一刻,剩下的保镖动作迅速地将邵逸风制住。
“他们两个中间必须死一个。”说着便有一把枪,递到了虞竹笑面前。
邵逸风被人钳制着,后腰上抵着枪口,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猛烈跳动的神经,他的目光在邵呈和虞竹笑身上流转,后槽牙狠狠咬紧。
虞竹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海岛上的风把玻璃窗捶打得吱呀作响,窗外,门外,目光所及之处皆有邵呈的手下驻守。
“他是你儿子。”虞竹笑迅速转了个身,对着邵呈说道。
两人同时说话。
邵呈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对我来说只是背叛者。”
“他可从来没把我当儿子!”邵逸风冷冷说道。
虞竹笑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对方此刻是什么神情,只能眼睛死死望向两人的方向,试图从对方颤抖的指尖和邵呈意味深长的眼神中窥探出一二。
虞竹笑看向邵呈,他眼神平和态度从容,从他的语气中读不出没有任何一丝逼迫,好似那句话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选择。
可他还是有一种被毒蛇缠绕的感觉,只觉遍体生寒。
邵呈见虞竹笑迟迟没有动作,问道:“需要我再教你拿枪吗?”
虞竹笑在话音落下后拿起了枪,足够分量的枪械握在手里,冰冷得令人发颤,又灼热得像颗火球。
虞竹笑能感受到邵逸风几乎快要凝成实质的目光,他下意识地往他的方向看去,自眼神碰撞的那一刻起,事先没有一点预兆,虞竹笑的心里涌起一阵酸涩的波浪,他极力扼制着自己胸膛的起伏,把快要冲出喉咙的苦涩重新咽回肚子里。
邵逸风直勾勾地看着他,融合了异族血统的眼眸轮廓鲜明,眼神深邃,虽受制于人却仍旧面不改色,他把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得很好,虞竹笑从他的眼神里瞧不出任何东西。
那样平铺直叙的眼神好似并不在意,又热烈直接得可怕。
“杀了我……”
虞竹笑一愣,一道极其沙哑的声音传到了他耳朵里,说话的不是卲呈而是阿俣!
海风在此刻更大了,呜咽着与岛上的砂石裹挟在一起,摩挲声从四面八方泄了进来,狭小的房间里极其安静,能听见阿俣胸膛里传出来的破风箱似的喘息声。
阿俣缓缓抬起来垂下的脑袋,干涸的血迹像一道道gui裂纹一样攀在他半边脸颊上,左眼上的伤疤更显狰狞。
“杀了我啊!”他又嘶吼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