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理由也早就说不清了。
注意到男人的面色变幻,印月眼底也闪过一抹暗色,但很快就被他重新隐藏住了。仔仔细细地擦完药后,他又道:“楼主刚才也一定受了惊吓吧,不如现在躺下睡一觉,沙少侠那边就让我去和他沟通好了。”
应千歧本来想说自己才刚起床,但不知怎么,青年的声音像是有着某种魔力,他一听就觉得眼皮开始打架,困意也不由自主地漫了上来。
待应千歧闭上眼之后,印月方才勾了勾唇。
他随即俯下身,慢慢靠近躺在床上已然熟睡的男人,就在那人的耳边用自己干净的声音低语道:“应千歧,把这颗心脏......”
“还给我吧。”
而陷入沉眠的应千歧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被印月的声音牵引着进入到梦境的最深处,在那冰晶凝结而成的世界里,男人恍惚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孑然一身的月似钩。
再次相见,故人依旧,岁月未曾令他损耗什么,梦里的月似钩仍是风华正茂的模样,可自己却已是三千青丝俱成霜雪。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月似钩不言不语,和从前一样温柔地望着他,但眼里一片冰冷,毫无笑意。应千歧却没有察觉,依旧以为面前之人还是自己最熟悉的挚友。
终于,青年朝他伸出了手。
男人隐约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没有任何热度的怀抱中,他忽然就想起了沙如雪。沙如雪与月似钩一点都不同,自己总是能够在他的怀里得到温暖。
而当应千歧还沉浸于突如其来的回忆中时,月似钩就在此时低声说了一句。
应千歧,把我的心还给我。
还给我!!!
“你...?!”被挚友恶狠狠掐住脖颈的时候,应千歧犹难以置信,他似乎无法接受眼前之人就是月似钩的事实,下意识地就想要逃避。
然而终于将猎物拖入深渊的捕手又怎会容忍他临阵逃脱,卡在他脆弱颈间的手也继续发力,顿时令男人的呼吸更为困难。
“还给我,应千歧,把我的心脏还给我!”
此时的男人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月似钩狞笑着抽出一只手,然后便犹如挥舞刀刃般毫不留情地捅进了自己的胸膛里。
他的心,那颗本来属于月似钩的残破的心,就这样被活生生地剜了出来。当青年握住它的时候,心犹在奄奄一息地跳动着,仿佛他的生命那样危在旦夕。
直到这时,剧烈的疼痛才骤然在心口处爆发。应千歧大口喘着气,终于挣扎着醒了过来,他过了许久才稍微平复下了呼吸,然后就发现外面的天色赫然已近黄昏。
印月早已离开,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睡过去整整一天。
只是一回想起之前那个既诡异又真实的梦境,男人的冷汗又会再次渗出。
他怔然抬起手按住心口的位置,那里只有一个陈年旧疤,是花吹墨为他们实行换心手术时留下来的。
月似钩......当真想要回他的心吗?
又坐在床上愣了半晌,想到早晨冲出去后就一直不见人影的沙如雪,应千歧叹了口气,还是起身穿衣,准备到外面去寻他。
也不知印月会不会与他起冲突。
出了房门后,他在周围的花园里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沙如雪的踪迹。本想继续往外走,但身体又开始有些吃不消,只好在庭院中坐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夜色悄然降临,才听见自背后传来的怯生生的呼唤:“师叔......”
“这一整天你去哪里了?”
甫一转过身,青年就飞快地扎进了自己怀里,还死死地把脑袋埋下来,怎么也不肯抬起头。男人无可奈何地任由他抱着,在感到衣襟处传来shi意后才摸了摸他的头:“别哭。”
听到这两个字,沙如雪更是如同水闸被打开了一般,渐渐地呜咽出声。
应千歧从来不清楚该如何安慰人,只能一边轻拍他的背一边低声道:“我明白你不是有意,毕竟真龙之力过于强悍,就连你自己也无法控制。”
沙如雪依然断断续续地抽泣着,仿佛要把从前没哭够的眼泪都一起发泄出来。男人只好也等哭声稍微平静下来后,才捧起他的头轻轻替他拭去眼泪。
青年的脸与眼圈几乎红成了一片,一双好看的眼睛也满浸泪水。应千歧还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心顿时就抽疼了一下。
“师叔,我又、我又害了你一次。”沙如雪只要一看到男人脖子上依然淤着的掐痕,就恨不得把早晨那个莫名其妙又开始发狂的自己给杀了。
最让他感到恐惧的事情便是伤害应千歧,可他好像在不由自主地陷入一个怪圈,很多时候男人所遭受的痛苦都是他亲手带来的。假如......假如今天印月没有破门而入的话,那他有没有可能真的就会杀死应千歧?
如果是那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