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弋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声音急切严厉:“告诉我,她住哪里!”
老村长虽不知道这忽然冒出来的年轻人到底是要做什么,但也没再含糊,手指遥遥一指:“诺,那边就是了!”
几乎隔了一整条洪流的另一个山腰上,黄泥搭成的土坯房只有一个黑影,倏然一瞬闪电划过,还能照到檐下早已枯黄的一串辣椒。
贺星野疾走几步要跟他会合,又听见洪势再次浩荡席卷,一个小小的身影尖叫着被卷进去,旁边的少年喊了一声就要纵入洪中,贺星野一把扳住他的肩膀,然后跃进去,抓住那只小小的手。
这方世界的崩裂已经与秦弋无关了,他耳中一片清明安静。直升机带着拽住绳子的他横渡了沸腾翻涌的山洪,在他安然降下的那一刻,屋后数十棵树和林丛像是被拔了根,一瞬间开始张牙舞爪地扭动起来。松动的土地和那间已经经历了几十年风雨的土坯房,在他面前轰然倒塌。
“林蔚安!”
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没有深深的月光,没有明亮的星星,无边无际的黑暗和Yin沉连同山体一起崩塌掩埋。
黄泥泡得太久,在大雨之中被融合到一起,让人分不清楚门和墙,秦弋在一堆烂泥里疯了一样的刨,他不想看见那个人,他也想看见那个人。
房梁碎木刺人,他的手,背,腿都被刮伤了,伤口碰上微咸的黄泥,疼得麻木。
另一面的救援已经抵达了,警笛声一连串响起,救援直升机上滑下训练有素的救援人员。而在另一头,草木寂静,对讲机混在泥里,林逸的声音断断续续:“二爷!二爷!您找到他了吗?”
“要不然我也下去看一眼吧。”林逸忧心地对大斧说道。
大斧沉默了几秒钟:“再等等吧。”
手电筒的光强得刺目,带过纱帘的时候他猛然僵住,腿从厚厚的泥水里一步一步拔出来,努力地爬到那边。农村的木床大多很高,一整套的做得简直像个小屋子,床架斜倒了一半,另剩了墙角的大三角,安安稳稳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平躺着,双手交叠在腹部,仿佛未闻这外面早变了一个模样,也不知道有人怎样的悲伤痛苦。
苦难都离他而去,旁观的人寸寸肝肠寸寸断。
秦弋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他:“蔚安。”
他声音很小,被水声雨声远处嘈杂直升机嗡鸣一齐淹没,没入脚下泥里。
秦弋把他打横抱起,顺着泥泞的来路走出去。怀里的分量很轻,温度很低,他几乎感觉不到了。
“蔚安……”
作者有话说:
快饭点了,大家赶紧准备准备,好好吃一顿。
第58章
这一夜兵荒马乱,县市医院都门庭若市,挤满了人。
本是来这边帮他找人的贺星野都光荣负伤,吊着胳膊就等一面锦旗了,裤腿被一个小孩儿死死拽着,他哥哥在旁边手足无措。
秦弋冲过了澡,换了衣服,一身泥洗去,处理了伤口,又变得英俊潇洒,来往姑娘都得看上一眼。
贺星野腿拖着一个挂件,身后跟着一个畏缩的少年,也跟着他坐下。
秦弋从裤兜里摸出一支烟,贺星野摸出手机:“医院禁止吸烟。”
鹿衔的消息电话一箩筐,最后几个表情满是怒火,大有贺星野再不回复就要翻天的架势。贺星野翻了翻消息,唇边噙着一抹笑意,接通了鹿衔拨过来的视频电话。
“贺星野!”
鹿衔的声音大有掀掉天花板的架势,贺星野连忙把声音往下按了按:“喂。”
那边的床铺乱糟糟的,鹿衔的头发也乱糟糟的,眼睛还有一点红:“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贺星野正想着怎么糊弄一下,以免小孩儿看见他的伤要哭起来。那边的镜头晃来晃去几下,先让他看出来端倪:“鹿衔,你在哪儿?”
“你管我!”鹿衔恶声恶气的,“你在你的景州好好玩儿吧!”
“你到底在哪儿?”贺星野的语气严厉了几分。
“酒店!”鹿衔气嘟嘟的,“酒店酒店酒店!”
“你在酒店干什么?”
“你管我?我不能住酒店了?”鹿衔恶人先告状,“谁让你不回来的?”
“我……”贺星野无奈地把镜头往下一点,让他看见自己的手。
“贺星野!”鹿衔尖叫起来,“你的手?”
“这边出了一点事情。”贺星野说,“你先回去好不好?等我回去跟你解释。”
“回去什么啊?”鹿衔像是被火燎了爪子,在那边喊他的经纪人:“何所思!何所思!”
“给我订机票。”
何所思苦着脸:“小祖宗,你又要干什么?”
“贺星野受伤了。”
“不用不用。”贺星野只是想吓他一下,没想让他过来,“这几天天气不好,容易出事,你别过来了。”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