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安没有刻意隐藏过自己,三天之内的各处监控被依次倒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在某个模糊雨幕之前找到了一个人影。
贺星野让人截屏发给了秦弋:“你看这个是不是林蔚安?”
监控器里的画面模糊,副驾驶若影若现的那张脸却像忽然长住的藤蔓,将他整个人缠住。
“是。”秦弋手指微微发抖,“哪里看到的?能不能进行下一步排查?”
“已经追着车牌号查下去了。”贺星野的声音有些迟疑,“司机说他是景州人,是在乌曼遇上他的,林蔚安说自己是景州人,东西被偷了,只有贴身的钱还在,想坐他的车一起回景州,还给了他两千块钱。司机本来还有点犹豫,林蔚安又说了景州话,所以他就同意了。到了景州,金久区他们就分开了,他也不知道林蔚安去哪里了。”
“那监控呢?”
“这几天都在下雨,他肯定撑了伞,没办法人脸识别,我们依靠司机提供的穿着信息已经在排查了,但是符合林蔚安穿着身形的太多了,难度很大。”
“他们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下午,大概三点钟。”
下午三点钟……
也许还有机会。还会有机会的。
秦弋看着逐渐想要往下坠的太阳,沉默着等待,这或许是最煎熬的。或许他又应该做什么。
但是他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到。
从数万英尺高空落下的时候,都不曾有的失重和恐慌,现在真实地弥漫在心头。
“社会关系排查了吗?”
“林蔚安在校的时候基本没有好朋友,但是这一次重新排查的时候,意外发现有一个特殊的人。”
“谁?”
“一位老人。”林逸说,“据他的同学回忆起来的,林蔚安之前有提到过一个nainai。”
“nainai?他nainai不是很早就去世了吗?”
“具体过程并没有人知道。”林逸说,“是他一个以前的同桌说的,他偶然想起来林蔚安之前提到过一次放学去看他nainai。但是那个时候,大家都知道他nainai之前车祸去世了,当时还上了当地的报纸。他同桌以为他是去陵园,但是林蔚安说是看另一位nainai。他同桌和他关系一般,也没有多问。我们已经叫人查了。”
“嗯。”
时间越拖一点,林蔚安就越危险一点。
贺星野来接他,看见他眼中血丝和疲惫:“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叫人准备了晚餐。”
“不用了。”秦弋摇摇头:“那个nainai的事情怎么样了?”
“信息太少,我们又从医院和老人院包括旧住宅区开始排查询问……”
他话没有说完就被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那边的声音火急火燎的:“老贺老贺,找到了。”
秦弋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手机:“找到什么了?”
那边的人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愣了一下,直到听见贺星野在旁边说“直接说”才继续讲下去:“那个跟林蔚安有关系的老nainai,是青县五端镇广济村的人,叫张林嫂,那个时候有点疯病。她以前丢了一个孙子,儿子去得早,媳妇儿改嫁了,基本上是靠着低保过日子,后来有一次是在扶贫组织下到市里做检查,在医院里碰巧看见林蔚安,一见面就硬拉着他,说林蔚安是她孙子。后来林蔚安倒也去看过她几次,再没过多久,她就去世了。”
“还有呢?”
“刚刚叫之前去过那儿的人给老村长打电话,他不知道林蔚安是谁。但是一听说张林嫂的孙子,说确实看到了。张林嫂没有孙子,唯一一个跟她有这层交集还去过广济村的,只有林蔚安。”
至此,其余人心上重重压着的石头似乎终于抬起一条隙,得以喘息。秦弋心上的石头压得更紧了,他手心发汗,不受控制地发着抖,声音也沙哑低沉:“他是什么时候看见林蔚安的?”
“嗯?好像是上午,是在田里遇见的。他也有点不确定,两人说了几句,老村长问他是不是扫墓的,林蔚安点点头就走了。林蔚安在张林嫂去世以后,也去过,所以老村长没有多想。”
“上午?”秦弋低喃了一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对林逸说:“现在过去。”
贺星野并不知其中内情,看他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疑惑:“弋哥,人也找到了,明天再去吧。”
“不行。”
“到底是什么?”贺星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现在下着雨,天气预报还说了会有闪电,雷雨,那边好像挺偏的,山路这么危险。到底怎么回事,一定要现在去?”
“阿野,这件事情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解释。”秦弋想点一支烟,手竟然连打火机都没办法利索点燃。
贺星野看他这样,也不忍心再问,只是坚持道:“那你也不能用直升机过去,太危险了。”
每耽搁一秒钟,林蔚安才是真的危险。
秦弋不知道他最后为那老人上一柱香以后,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如果没有,也许他真的会毫无留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