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月萍一身疲惫地回到家,穿的却不是平时怕被油烟弄脏而故意穿的旧衣服,而是之前带邹昫去买衣服时她跟着买的一款去年的夏装裙子。那个时候正好商场里那些店家要出今年的新款,这些滞销货打折力度非常之大,吕月萍一眼看中这条浅黄色的长裙。
邹昫看了眼,下意识就觉得有些奇怪,但是见吕月萍脸色不太好,眼下一片青黑,便没敢多问。吕月萍看着邹昫,笑了笑,问他:“饿不饿?”
邹昫摇摇头:“妈,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吧。”
吕月萍从他身边走过,把自己的包放回卧室。邹昫闻到吕月萍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水的味道,很浅,但是很明显。
但具体是什么水邹昫又答不上来。
吕月萍换好家居服走出卧室,看着还傻站着的邹昫,微笑着问:“怎么了宝。”
邹昫转头看她:“我、我没事啊。”
“那你傻站着。该干嘛干嘛去啊。”
邹昫又看了吕月萍几眼,回自己房间去了。
看着放在窗台边背着光的几个城堡模型,邹昫又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他真的有心思坚持到好好中考那天吗?
没过一会儿,吕月萍叫他:“做了点绿豆百合汤,喝着玩玩吧。”
邹昫端起一碗。这是今天早上吕月萍出门前就煮好了的汤,凉了又放在冰箱里,然后她才出门去。刚刚母子俩才回来,吕月萍便把这碗汤又端出来,给邹昫温了一碗,给自己热了一碗。
邹昫看见吕月萍的还在冒热气,伸手摸了摸碗壁:“这么烫!”
吕月萍用筷子慢慢搅着,回答邹昫:“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贪凉,我能和你们比?”
邹昫直接抱着自己的碗喝了一口,里面还撒了不少白糖,直甜到心口去。放下碗他又问:“妈,你今天干嘛去了?”
吕月萍依然搅着汤,微低下头,让人看不清脸:“医院。最近腰老是疼,还是去看看。”
邹昫舌尖抵着一粒没被煮开花的绿豆,在齿间碾碎。半晌,他开口问:“那医生怎么说?”
吕月萍摇摇头,笑着说:“偶尔太劳累,医生让我没事多敷热水袋。”
“这大热的天。”邹昫又喝了一口绿豆汤,“你要吃药吗?”
吕月萍终于也端起碗来喝了一口:“能不吃就不吃吧。药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喝完汤,母子俩又默契地各自沉默。邹昫把两个碗洗了,吕月萍却早早地就回了她的卧室,把门关着。
邹昫忍不住敲了敲门:“妈,你难受得很吗?”
吕月萍大声答道:“玩你的吧,我想睡会儿。”
邹昫只好回自己的卧室,想了一会儿,还是打开电脑,再次在他家那个不太靠谱的浏览器上搜索:女性腰腹胀痛的原因。
反复看了好几个页面,理由大同小异,要么就是从事站立劳作过久,要么就是生理期受凉,要么就是生殖系统感染。看着都挺累的。
邹昫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到自己可以为他妈做些什么。让他妈不去摆摊又不可能。最终他决定明天开始陪他妈一起去一个地铁站出口卖早饭。
只是剩下的时间究竟多少用来画画,多少用来做作业呢?邹昫有些动摇。
他开始思考之前自己如此肯定自己想要参加中考这个想法,有几成是因为李哲非。邹昫知道自己在这种书本学科的学习上一没优势二没动力。
邹昫想到吕月萍的身体状况愈发不好,想到这个外观上不堪一击的破房子,想到李哲非在学校里张扬快乐的样子。
他突然觉得好像自己应该试着理性一点考虑问题,而不是为那个对谁都好的李哲非浪费自己的时间。
他想起李哲非对张志睿说的那句话,提到那个一班的女孩子,他说“为什么要在不喜欢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自己究竟适合做什么、喜欢什么,这条路的选择权只在他自己手上。
可是邹昫说不上来为什么,鼻子就开始发酸。好像他做了一个很重大又很现实的决定——他不要再喜欢李哲非了。或者,不要再那么喜欢李哲非了。感受不到同等分量的重视,暗恋一个人真的好辛苦。
邹昫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第二天,为了告诉吕月萍自己要一块去卖早饭,邹昫特意起得比上课那会儿还早,洗脸的时候他才看见自己眼睛肿得和桃儿似的。
邹昫也没有Jing力去想自己昨晚究竟有没有哭过了。太狼狈了。这才多大的事,就哭。他把毛巾浸shi,冷敷着双眼,毛巾不凉了又重新换。如此重复了两次,吕月萍也起床了。
“宝,放假了还不多睡会儿?”吕月萍今天穿着干净的旧衣服,应该是要去摆摊的。
邹昫也没回头,把脸洗了,回答他妈:“今天和你一起去卖早饭,我给你打下手。”
吕月萍好半天没说话。
等邹昫洗好脸,吕月萍才问:“那你不看书写作业了?”
吕月萍知道,不管目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