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声吩咐身后的人,“……去禀告弥王,邪祟已醒,世间将有大祸。”
而叶骁在流星贯地的刹那,安静而无声地睁开了眼。
朱玉一般的血色在他深灰色的眸子里一闪而过。
叶骁奇迹一般地活过来了。
他不仅活过来,还以一种简直欺负大夫的速度迅速恢复,搞得南庄大呼不可能啊地拽着黛颜,死皮赖脸问他给叶骁灌了啥,坚定认为他一定藏了一手。
黛颜只想说并没有我不是我没干……
二十八那天灿灿发了一次高烧,很快就退了。两个发热的大夫也用过了痘苗,一个当天退热,一个则飞快发痘,飞快溃烂,飞快好转。
黛颜闭着眼,在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跟韩十二说的一样,这个水痘苗可以用来预防,也可以用来减缓病情。
不上一天,整个安置点的人全种好,预计在十二月初,整个列古勒和来越冬的牧民都能种上。
到了十一月二十九,叶骁已经能坐起来,沈令被领到他帐外。
叶骁这次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沈令也跟着他死了一回,现下隔着一层帐篷,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良久,才哑着嗓子唤了一声殿下。
叶骁在里头笑出声,“我好着呢,明天就能下地了。”
沈令默默不语,叶骁继续道:“就可惜一样,颜颜说我这次天花中得太厉害,肯定满脸满身都坑坑洼洼的。我变丑啦,毁了容,你可不许嫌弃我。”
沈令听到这里,不知怎的反而心下一安,“我怎么会嫌弃你?你在我眼里什么样子都是最好。”他顿了顿,“大不了我也把我的脸毁了,或者干脆些,我把眼睛挖出来,再不看你,你总不觉得我会嫌弃你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然,理所应当,叶骁在里头却噎住了一样默然片刻,惨叫出声,“喂,我开玩笑的!阿令你莫当真啊!”
沈令在外头也轻轻笑了一下——这是半个月来,他第一次真正的笑出来,他伸手抵上帐篷,柔声道,“……我却不是开玩笑的。”
叶骁噎住,沈令伸手,抵在冰冷的帐篷上,像是抚摸着叶骁的面孔一般轻柔,“所以,叔靖,下次这种情况,你该如何做就如何做,你只记着,你如何我如何。”
然后接下来的一整天,叶骁都忧心忡忡地缠着黛颜,说我脸上可不能留疤啊,你可得给我弄最好的药啊……真的不能留疤啊,留疤我就完球了啊,阿令他说到做到啊……
他叨叨得黛颜直翻白眼,心里不屑,想叶骁何时变成这样?居然在意起自己的脸了?哼,都是跟沈令在一起学坏的。
黛颜蛮不讲理地在心里又多记恨了沈令一分。
十二月初三,叶骁康复,十二月初五,沈令和第一批回来的禁军结束观察,四个病发的禁军只活下来两个。
他们移到了城外别处暂住,按南庄的意思,最好还是等全城的人都接种完毕再回去。
两人自是听命,便住在了城西一处牧民小屋。
这么长时间终于见面,沈令什么话都没说,面前全身绷带的人碰不得抱不得,而他自己哭不得笑不出。
当夜两人躺在炕上,只有指头勾着,沈令痴痴看了他一夜。
中间叶骁醒过来,柔声问他你看我做什么,他只喃喃地道,怕我不看着你,你就没了。
叶骁心下酸楚,只把他的指头再勾紧一点。
第五十四回 伏水鹤(下)
这天,沈令出门,南庄上门给叶骁换药。
这几天换药要么是黛颜要么是下面的医生,叶骁一看是南庄,心里清楚,他大概是要和自己算一算这次白玉京救援的账了。
南庄给他换好药,果然进入坐下聊聊这个环节。
南庄的意思很简单,作为白玉京千里驰援的回报,他要带走韩十二。
叶骁一早就想到这个,他只一笑,也不说话,看着南庄。
南庄知道这是讨价还价的时候,他和和气气地道,“塑月已得了防疫天花的法子,韩十二的所有笔记也都在殿下手里,殿下还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叶骁摇摇头,“不在这个。列古勒多桩失踪还杀人案都是韩十二犯下的,孤不可能就此纵了他。”
南庄附和着点点头,“确实,若是小事也就罢了,杀人确乃重罪,但是——”他话音一转,“韩十二乃是西魏人,客居塑月,而且是在北狄土地内被抓获,按照塑月律令,若外国人在塑月土地犯罪,当逐出塑月,交回本国议处。殿下乃执掌国法之人,韩十二该怎么处理,自然是秉公执法。”
叶骁一张被绷带包得严实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平缓地道:“南师果然学富五车,既然如此熟悉律令,那也应该知道,这条律令针对外国人也仅限于不涉及人命。若涉及人命,就要以塑月的律法惩处。”他顿了一顿,拍手唤人,仆役拿了一个大盘,上面一方锦盒和一叠书笺。
叶骁把书笺放在他面前,是花了押的口供,“韩十二五年内共在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