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北说:“你太年轻,太冲动,我知道,你现在听我讲这番话可能会觉得我三观不正。但是这才是现实,这才是我们所存活的社会,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他语重心长:“尤其走了这条路,你不能这么幼稚的。”
“可你不是也跟家人说清楚了吗?”
为什么你还要选择出柜呢?
只因为对方是沈敬吗?
吕北苦笑:“那时候太年轻,什么都不懂,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有时候想想,我宁愿没对他们说过。”
他道:“距离现在也有,四年了吧,他们一直学着慢慢接受,但是还是,很难……”他皱眉,“我记得沈敬父母都算很开明的了,当时不也是打了我一顿,抽断了一根凳子腿。”
好的,我并不想听他追忆往昔。我说:“那我就这么被锁在家里?不联系你,也没法向你解释?”
对我来说,现在的选择就是我唯一的选择。
我觉得挺好笑的:“你知道吗?那几天最担心的是你找不到我着急,或者知晓这件事太无力太难过。我一点都不担心我自己的处境,我只怕你过年忧心。可是结果呢?吕北,我好不容易拿到手机看到第一条消息,就是你说我们可以分手。”
“这……的确是我的错。”
我却没想饶过他:“你没有信任我,也没有试图找我,更没有担心我是不是出事了。你就像章鱼,躲在寄居的贝壳里,触手但凡摸到点对方冷淡的蛛丝马迹,就迫不及待地想甩手走人。”
我说:“那我的冲锋陷阵算什么,我对你的感情算什么?”
吕北索性也不做饭了,他将手中的东西都放下,示意我去客厅说话:“冷静点,小阗儿,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觉得吧,我本来就比你大,又是你第一个男人,所以我走过的弯路吃过的苦不愿让你再尝一遍。”
我道:“可我其实没有别的选择,为了不让我见你,我爸妈想让我休学一年,把我关起来。那我能怎么办呢?你觉得我还要屈服吗?”
吕北沉思片刻,才缓缓说:“可你没点具体的计划呀。光靠你打工,养活你自己根本不现实。我是有点积蓄,可以供你,拿出来给你交学费生活费……还有房租。但是你才大二,小阗儿,我实习的收入不可能够咱们俩人活。”
艾尼凑过来“喵喵”叫,以示还有她的那一份。
“……我不会要你的钱的。”
我知道自己其实应付不来,但是还是强撑着说:“我会想办法养起自己,这个你不要Cao心。”
吕北大概能看破我死鸭子嘴硬:“你啊,都这样了,让我不管你吗?”
“我不想当你的累赘。”
“那你当时就不该什么都不说直接跑出来,要是能拿到手机,你应该先联系我,咱们再商量。”
“你要跟我分手。”
我提醒他。
“那你可以告诉我原委啊!这不就两句话可以解释清楚的事吗?”
看我又绕了回来,吕北渐渐不耐烦了。
我看着桌子对面的他,慢慢觉得他跟我所以为的吕北其实相去甚远。我曾用幻想为他镀了层圣光,不断为他的言行加冕,将他视如珍宝。可那层光圈拿下的吕北,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普通,如此的……令我生厌。
“我累了。”最后我说。
“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起身,不断重复道。
“我从来都不觉得你是累赘……”
他支起身子,还想追上我解释。
我打断他:“其实我昨天就回家了,还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就看见你和那个追你的男的出去了。”
“那是我们一帮人都在公司因为……”
“我要睡了。”
我背对着不愿看他,仍能感受到他在我身后专注烫人的目光。
最后吕北还是压下一切言语:“那你先睡吧。小阗儿,晚安。”
第68章 二月二十四日
二月二十四日 周三 晴
今天我仍旧是一大早起来。明明前途一片茫然,心情却意外地爽利。
我已想好自己要怎么做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因为家里的原因,我天生就对人际关系敏感,又很久之前就开始打工,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事,多少都会懂些世故。只是一直心思简单,总不愿让自己工于心计Cao弄别人感情,更不想伤人心。可要说黑化黑化,做到心机圆滑狠绝,也不是不可以。
我只是一直舍不得那样对待吕北,我太舍不得。无论多么聪明的人,在遇到心爱的人时也会脆弱得不堪一击。所以我在跟他的战斗中从未持械,放任他的炮火一而再再而三地扫到我身上。
可经过漫长的自残后,我终于醒悟,也许,吕北不配。
他没有心。
或者说,他的心没长在我身上。
也或许,我不爱他了。
吕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