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王妃发觉他那只眼里隐隐有光,这仿佛揪住一点希望却又生怕失去般、无比脆弱的神情,顿时心疼得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儿子,这下面的人一定不是霖秋,你二十二岁生辰未到,他如此在意你的生死,不会就这样走的。”
哐当一声,酒坛落地。
慕王妃握住慕云河那只残缺的左手,强忍着眼泪道,“儿子,你信娘,娘不会骗你,霖秋一定还活着的……”
“对……对啊……”慕云河顿时又是哭又是笑,“霖秋怎么会死呢,他一直记得我生辰……他不会这样丢下我不管的,他肯定没死……他还活着……还活着……”
那只浑浊的眼睛里开始有大颗的泪水滚落,辛武看见,也是心酸不已。
从那天起,这只杀红了的眼里就只剩下仇恨了,几时见他像个孩子似的这样哭。
边哭着,慕云河还边笑,“霖秋没死,我哭什么,真窝囊……他知道又该说我了……”
这笑声不再清朗,粗噶又悲怆,像是锯子锯在人心上,慕王妃再也忍受不住,拥住慕云河,哽咽道,“傻儿子,傻儿子。”
“是,我是挺傻的……呵呵……”
慕云河现在才像有了意识,他觉得自己是真傻,可就是忍不住,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嘴里喃喃着,“娘,我想去找他。”
“好,娘陪你一起找。”
慕云河轻轻点头,手中的玉镯摩挲着,仿佛还留有那个人的体温。
霖秋……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他心里道,祈祷着这声音,能穿过所有阻碍,到得那个人的耳朵里。
第81章
白梵路隐约听见一个声音,一个很陌生、却又有点熟悉的声音。
依稀在说着……会找到你的。
他突然就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已不知过去多久,他既看不见日升,也看不见日落,自从到了这不知名的地方,他就一直在不眠不休地绘制这幅万里江山图。
还好,方才笔没落在画上,不然就毁了。
白梵路轻舒一口气,觉得眉头酸涩,手指揉了揉,又打算提笔。
可是刚才的声音却让他隐隐介怀,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谁会找他呢?慕云河吗?
那声音……好像不是他吧……
白梵路突然也不确定了。
想起那日,他在军医帐中煎药,忽有人进来,他还以为是士兵,问来人是否哪里不适,那人回答了句就走了过来。
白梵路正要替他把脉,后颈猛地一疼,接着便不知如何了。
再醒来就是在这地方,每日有仆从服侍,衣食用度都被安排得妥当,所穿皆是富庶之地才有的绸料,南蛮条件艰苦,不可能是在那边。
所以谁袭击了他?现在又是在哪?这些一概不明。
唯一只被告知,何时画完万里江山图,何时“主子”才会来见他。
且这幅万里江山图,还是白梵路随军前在慕王府画了一半的那幅,为接上原图,她们口中的“主子”还特意让画师来协助他两日。
这让白梵路非常诧异,对方知道他在慕王府画这幅图,到底是谁呢?
伺候他的人守口如瓶,什么也问不出。
而当白梵路琢磨是否可以用什么方法来逼幕后人现身时,但凡他有小动作,就会立刻收到警告,显然这附近不少人监视他。
那位“主子”甚至还强调,务必要以最初画这幅画的态度来完成万里江山图,但凡偷工减料,就得重新来过。
白梵路别无他法,唯有尽快画完这幅画。
这都多少天了,他必得累到极致才会小憩一会儿,不分白天黑夜地画,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总算已近末尾。
只是刚刚瞌睡的片刻,听见那句如泣如诉的呼唤,白梵路心情莫名有些憋闷,几次在稿纸上下笔都觉不得要旨,他决定出去屋外喘口气。
自从来了这里,他还从未出过外面。虽然婢女和他说过院中有竹林,闲时可以散心,“主子”不希望他总闷在屋里,但他还一次都没去过。
深夜月下的院子格外冷清,果真是有竹林,随着微风发出沙沙声响,白梵路走了一会儿,摸索到一方石凳坐下。
该是冬天了吧,连空气都明显冷了许多。
但这竹子竟然还未枯凋,萦绕周围尽是鲜竹清新的味道,林中既无喧嚣蝉鸣也无鸟雀婉转,静得让人仿若能听见心声。
白梵路不是没想过慕云河,但他急于画画,将这些念想全部压下了,因为知道想亦无用。
可到底此刻还是想了他,想他若是发现自己不见,该如何着急,会影响到南蛮的战局吗?
白梵路摇摇头,大事上慕云河不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他信他。
忽有一阵风过,竹子被掠动相互摩擦发出沙沙声,恰有一片竹叶落在身前,白梵路有所觉知,抓住了它。
而后感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