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去医院的路上,厉少峣只顾着攥紧知秾中指的戒指,不让它掉出来。
他坚信纪知秾不会有事。
医生第一时间把知秾送进了手术室,在等待的两个小时里,警察快速查清了绑架的前因后果。
原来是张云谙花了点钱,把厉少峣设在张家门口的眼线糊弄了过去,又指导孙琳在电话里卖惨,把知秾骗了出来,促成了这起绑架。
张云谙之所以会策划这件事,是因为债主最开始碍于厉少峣的存在,是没敢直接找上纪知秾的。张云谙被逼迫着为亲生父母还债,但他的积蓄早被无尽的官司耗空,不久之后还会有牢狱之灾。
他渐渐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人生轨道上,Yin暗不见阳光,而纪知秾却在这个时候拿到了奖项,光芒万丈,出于嫉妒,出于憎恨,出于哀怨,他想把知秾重新拉进泥里。
但他也知道,纪知秾没那个能耐把自己打得翻不了身,所以他把刀尖对准了手可通天的厉少峣,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
最后当然不会有人陪垃圾死。
医生走出手术室时,身旁的护士用盘子装着那把刚拔出来的浸染着温热血ye的匕首。
这是警方要的证物,厉少峣多看了两眼,刀刃足有15厘米长,刀锋处还带着锯齿,一寸一寸捅进血rou该有多痛。
张云谙被警队的狙击手一枪毙命,也算是便宜他了。
医生及时喂了颗定心丸:“刀捅得很深,但万幸没有伤及内脏和动脉,这种概率几乎是万中唯一,纪先生是福大之人啊。”
一旁的警察颇为惊讶,厉少峣却大松一口气,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
幸好当初离婚时,没有急着把那枚戒指收回来。
就像车祸那次自己只是擦破了点皮,知秾同样被哥哥庇护着。
“他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对少峣道:“他现在只是失血虚弱,不会昏迷太久,兴许明天就能清醒过来,不必太过担心。”
纪知秾被推进普通病房看护,厉少峣配合警方录了口供,之后的程序就交给了律师去对接。
他折回病房里,陪在纪知秾身边,打算等知秾伤情稳定后,再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家人。
纪知秾安安静静地睡着,不知是不是错觉,厉少峣总觉得他嘴角似乎含着笑意,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他叹了口气,道:“你不必为我挡这一刀,你该自己好好活着,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了。”
“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实在很没有说服力。”一股寒意随着这道声音袭来,厉少峣警惕地转头,果然看到了那个白发恶鬼,下意识就挡在了知秾身前,但眼中已经没有畏惧,更多的是无畏的敌意。
景Yin见他对自己这般态度,却笑了笑:“你这是多恨我?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话音刚落,天际就响起一声闷雷。
多么熟悉的雷声。
景Yin收起吊儿郎当的姿态,走进病房,靠近知秾,厉少峣仗着这道熟悉的天雷,半是警告半是提醒:“你是打算再做一回烟花吗?”
“......”景Yin惨白的脸色起了黑雾,也不过凶了一瞬间,头顶炸开了近在耳边的雷电,瞬间他就老实了。
“我是来履行赌约的,你赌赢了。”
厉少峣没反应过来:“什么?”
景Yin指了指床上的知秾:“纪知秾自己把闻澈的灵魂换回来了,他自愿做出这种交换,我也无法干涉,明日他醒来,你就能得到真正的闻澈了。”
“你,你说真的?”
“我要是骗你,你哥现在就把我劈得魂飞魄散了。”
景Yin走到知秾身边,手指依旧去探他的眉心,厉少峣以为他又要索命,却听景Yin道:“你不让我给他续命,他就真只能活十年了。”
“......”
“我输给你五十年,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买一赠一,再送他五十年,续个百年吧。”
指间闪起红色的光亮,Yin风消逝,唯余暖光。
片刻之后,纪知秾眉心浮出一颗红色的朱砂痣。
景Yin收回手,看了厉少峣一眼,不甘心地道:“恭喜,你如愿以偿了。”
厉少峣追着他问:“那纪知秾呢?他的魂魄呢?”
“他?你猜猜,或许和闻澈并存了也未可知啊?”
景Yin想打哑谜,又被一记闷雷给吓老实了,只好说了真话:“闻澈毕竟是个死魂,只有和纪知秾并存才能恢复意识,不过纪知秾已经不打算直面这个人间了。”
“他把自己藏在了闻澈身后,他的意识不会再干涉闻澈的行为和想法,不过人都有私心,他的私心就是,保留了一缕只能感受人间快乐的情丝,有了这缕情丝,闻澈会较常人更容易体会到愉悦,并且这份快乐是双倍的,但如果闻澈在日后的生活里受挫,或是感到伤心失望,这缕情丝就会自己躲起来。”
“简而言之,纪知秾只想共情快乐,不想共情哪怕一丝一毫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