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像在雪地里燃起火柴的可怜人,火光亮起时,他催生出希望,火光熄灭时,他再次陷入绝望,如此循环往复数十次。
直到手机电量转为红色,直到小窗户里透出的天光变暗。
门从外面被人一脚踹开,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像提小鸡一样把纪知秾从地上拽起来,好巧不巧,手机在这个时候滑落在地,屏幕上的电量预警还未熄灭,刀疤男捡起手机,看了一眼通话记录,那串110格外显眼。
他把手机摔到墙上,手机顷刻间解体。
纪知秾浑身颤抖,他被人提出了昏暗的屋子,扔到了一处明亮的客厅。
“老大,他报警了。”
刀疤男对坐在沙发中央的穿西装的男人说道。
纪知秾认出,这是养父母最大的债主。
债主听到他报警还未表态,一旁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张来却急眼了:“你个白眼狼,你敢报警!你是想把我和你妈一起送进监狱里?!”
纪知秾又把视线划向孙琳,这个用亲情打掩护,用疾病做谎言的女人。
是她把他骗到医院的小巷里,她是这场绑架的同谋。
孙琳低着头,不敢和知秾对视。
纪知秾对亲情的残有期许,就此崩塌得彻底。
“你父母欠债十年还不上这笔钱,我只能找你了大明星。”债主抽起了雪茄,口中吞云吐雾片刻,继续说:“你放心,我不害命,我只要钱,你帮他们把钱还上就行。”
知秾:“...多少?”
债主:“五千万本金,一千万利息。”
“也不多啊。”孙琳在角落里说:“你现在赚大钱了,这点钱对你而言也不多啊,还上了,妈妈就再也不打扰你了...”
纪知秾绝望地质问:“你哪次不是这样说?!我是你的提款机吗?你怎么不去找你亲生儿子讨?!”
孙琳:“.......”
纪知秾又看向债主,“我没这么多钱,还不上。”
债主:“猜到了,所以我才绑架你,只要厉氏那位少当家有钱就行。”
“...他不会管我的。我给他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一个都没有接。”纪知秾眼中已经是一滩死水,他声音寂冷地道:“不如像之前那样,把我卖去别人床上,或许还能给你把钱赚回来,反正我不配为人,只是一件物品,随你摆弄,随厉少峣丢弃,随便你们,随便...”
“啧,你的心态怎么跟枯草一样?”债主都觉得费解:“你好歹也是有名气的人了,情况比之前好上许多,怎么还想着当一件权色交易的物品?”
“实话告诉你,朱锐那伙人都快被姓厉的搞死了,我可不敢再做那种生意,不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想来厉家的公子也能明白我的意图,只要钱到位,我绝不伤你一根毫毛。”
他又抽了一大口雪茄,“厉少峣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你落我手里,就看他愿不愿意来救你了。”
··
厉少峣刚出律所就收到了一封莫名的邮件,他打开邮箱才发现自己随身带了工作时的手机,邮件通常由陈清来处理,他极少亲自翻阅。
原本扫了一眼就不打算再理,但心里莫名有种预感,告诫他一定要亲眼看看。
他坐进车里后,就顺手点开了这封邮件。
内容简单粗暴,“六千万换一个全须全尾的纪知秾”。
看到知秾被绑着手倒在角落里的照片后,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之后一个电话打进来,警告他不要报警,他们只想要钱。
厉少峣很快明白了这之间的渊源曲折。
纪知秾因为心软中了张家养父母的圈套,现在被绑在债主手里。
他曾请人盯着张来夫妻,没想到还是被对方钻了空子,更没想到的是纪知秾居然还对他的养父母抱有愚蠢的期盼。
现在也不是生气的时候,就算他不是闻澈,厉少峣也不会见死不救。
他自然也不会被一群底层的黑社会给困住。
他的通讯设备不可能轻易被这帮人监听,所以不妨碍他报警。
一切的救援交给专业人士,他只需要负责凑钱。
六千万的现金需要用车才能运输。
仅仅两个小时,厉少峣就统筹好了金钱和计划。
在警察的指示下,他在约定的时间内把装钱的车开到了债主面前。
对方没想到他能这么爽快,急着要验货,堆成小山的人民币展现在这群人眼前,张家夫妻眼睛都看直了。
“钱送到了,纪知秾人呢?”
厉少峣扫了一眼周围,除了一栋房子,也没有藏人的地方。
债主找小弟把装钱的车开走了,这才招招手,纪知秾就被人从屋里推了出来。
厉少峣看他灰头土脸,恨铁不成钢,虽然这个想法非常不妥,但此刻他多少也能明白,为什么纪家的人之前会那么排斥知秾,一切都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