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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轻霂告了个长假,待再进宫见官家时仍然一副没好利索的模样,萧利从显露出些许自责的神态,说道:“是朕疏忽了,前些日子瞧你Jing神好,总留你留得晚了——最近好些了吗?”
萧轻霂微微颔首道:“陛下言重了,劳烦陛下挂念着,休养了许久,已经大好了。”
萧利从叫他坐下,说道:“若是身体不适要说,朕又不是非要抓你来做苦力。”
萧轻霂浅淡一笑,心说这位当了皇帝还是一身的虚伪气质。
但他嘴上好好地应下了,又说:“前些日子户部送了上个月的商税账簿过来,查了郢皋各大小钱庄的流水进出,我叫人拿去王府核查了一遍,发现有一家钱庄低借高收,远超过正常的钱庄水平,而且账本瞧着像是不止一份,有些日期竟然都对不上。”
他说着跟在身后的内侍便把带来的账本呈了上去,萧利从接过来一看,皱眉道:“回源钱庄?”
萧轻霂说道:“我派人去查了查,还有一家开在天夏里的当铺,都槐里的药铺,都和这家钱庄是一个源头,只是这家钱庄里头牵连甚广,臣不敢擅自清查,特意来请陛下的示下。”
萧利从明显一副知根知底的模样,看到钱庄名字就皱着眉,听萧轻霂这么说,他便合了账本问:“歧润,你可知道这钱庄背后是挂着谁的名字?”
萧轻霂规规矩矩地答道:“臣不知,目前只查到了管事人,还没来得及深查。”
萧利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说道:“你若是想查,尽管放手去查,只是朕不能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萧轻霂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问道:“难道是……”
萧利从无奈一笑,说道:“太祖皇帝留给他姚家的保命符,朕也无可奈何,查出来也是小惩大戒,况且这钱庄不少朝内大臣都有参与,朕不能为拔一颗毒瘤,撕掉大片的血rou骨头啊。”
他的江山还没坐稳呢。
萧轻霂垂着头,说道:“罪状都快累成山了,保命符也该消耗得差不多了。”
萧轻霂又抬头笑道:“陛下只要说能查,臣倒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萧利从叹气道:“那你去查,但不可太大动作。”
萧轻霂应下了声,眼底簌簌冷光,上次路千棠给他的药方他查了一个遍,多出来的那味薏碱草极难采摘,就是常年与山谷打交道的猎户农户都不敢轻易冒险,但偏偏郢皋就有一家药铺出售这种药材。
萧轻霂心里冷笑,保命符又怎么样,石头都能被风沙刮成粉末,他一个姚家又能蹦跶多久。
萧利从上次叫姚章回家休养,没过两月朝内就风言风语,说新帝给老臣下马威,要颠覆太祖皇帝留下的祖制。
没有哪个皇帝不惧人言,又何况是萧利从这个在反贼刀下登基的皇帝,他不仅给姚章加封太师,还将内阁职权全数奉还,恰逢前阵子萧轻霂又病重,这下又被那位阁老踩在了脚底下。
姚安之前因为黑赌场事件停的职,也早没了影响,罚了一年俸,几个月前就官复原职,继续做他的兵部侍郎。
新帝忍不住心内感慨,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的两家功臣,谁承想这姚家竟然成了最大的绊脚石,像一棵张牙舞爪的巨树,而那张保命符就是它的根。
反观路家,也就剩下一张族谱,连祠堂都叫烧干净了,也不知是谁的授意,定北侯的赫赫威名几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史官的笔下,好像凉兖的英雄过往,都埋葬在了塞纳草原的冰层之下。
如今谁说来都要扼腕惋惜。
但即使被刻意掩盖、人为地抹杀,凉兖狼骑的战无不胜仍然活在孩童的歌谣里,活在街头巷尾的口口传诵中。
赤胆埋不尽,忠心掩不完,纵使青史写不下,世事留不得,也已不愧天地,又何来怨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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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路千棠勤王事件,按照军律来说,他接帅令是没问题的,但是情感上说确实是不太道德的,抛开上一辈恩怨,梁王毕竟真心实意地提拔他(没有细写,提过一嘴),说来算是有恩的,谁都知道太子和梁王不对付,路千棠去帮太子自然算是背弃梁王,所以他两面不是人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自找的,他自己做了这个决定难免受人议论是非,但世事没有非黑即白,功过是非只能交给天下人评说,他只是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也算是在寻找自我的路上踏出的一步,就让他只做路千棠自己吧
第57章 沉寂
几天后,路千棠本要带着那幅千里迢迢而来的山居图登楚王府,但传话的侍从说殿下请他来避暑庄园玩一玩。
路千棠也听说楚王修了一座浩大的园子,因此心内也不疑有他,待到了地方,竹林溪水绕园不绝,水声潺潺,风过竹响,确实让人心内为之一轻。
不过这次竟没有美姬环绕、宾客喧闹,向来喜欢流连灯火花巷的楚王殿下身边只跟了一个红萝。
路千棠也自觉氛围与上次在画舫上大不一样,但又不知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