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还需多做谋划,”陈靖扶膝起身,“景明出来罢,与我一同往军中走走。”
兰景明擦净手指嘴唇,听话起身跟在陈靖背后,戴上面具与人一同赶往军中,他们重新规划了队列阵型,拟出数种紧急情况下的应对方式,将粮草补给都预备完全,择吉时竖起战旗,拔帐前往北夷地界。
陈靖以往常与兰杜尔交手,兰杜尔此人刚愎自用心思简单,遇事只知硬碰硬强上,向来不会虚与委蛇,眼下兰杜尔身死在琼苍山上,替任者兰信鸿倒是心思活络,神龙见首不见尾,且打且退且退且打,从不与他们正面相抗。
这回更是如此,兰信鸿的兵马出来不久,便被陈靖他们派人打退,这队兵马没有恋战,绕过山丘往丛林中去,待陈靖他们迎头跟上,不多时又冒出一队新的兵马,挣扎几下转身便跑,往密林掩映之中逃去。
这般停停打打,打打停停,双方仿佛心照不宣,都没有用尽全力,陈靖他们随着兰信鸿的人翻山越岭,越过密林土丘,闯入一片花草繁盛之地。
此地常年积雪,北夷大帐所在多是荒芜之处,难得有如此枝繁叶茂、草木生辉之处,诱人花香随风而来,悠然裹在身侧,陈靖勒住缰绳,四下左右看看,马蹄下长有娇花朵朵,花瓣上凝有盈润露珠,娇嫩不似凡植。
目之所及碧水蓝天,鸟鸣啾啾,春风拂面而来,与将军府中龙脉异曲同工,看着也是静养清修之处,此地连兰景明也没有见过,他跳下马来,拨开一枚花瓣,在掌心轻轻捻动,花瓣汁ye黏在掌心,透出淡淡紫色。
此处风和日丽,四周空无一人,潺潺流水自山谷之中流淌,空谷蝉鸣回声不断,在耳边回旋往复,陈靖与兰景明对视一眼,兰景明爬上马背,两人捏紧长剑长刀,小心翼翼驱马前行,不敢有半分懈怠。
这般走出几步,脚下土地松动发软,身旁树干掠出残影,几名黑衣人自软土之中蹿出,扑面盖地的黑网自空中罩来,陈靖下意识抱住兰景明腰背,带人掠出网格,手臂被活活剜掉皮rou,鲜血淋漓碎在地上。
待两人落在地上,才发现那黑网不知用甚么编成,边缘锋锐足以割碎衣衫,网眼还绑有数柄短刀,触之定会被剜rou割皮,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黑衣人身手矫健,武艺高强,周身被乌黑外衫罩住,只露出黝黑眼睛,这些眼睛眼白极多眼瞳竖长,透出野兽般Yin冷shi毒的怒意,不含半丝人气。
跟在背后的将士们纷纷扑上前来,与黑衣人们缠斗在一起,兵刃交织割嚓作响,包围圈被破开一道口子,陈靖二人冲出重围,前方一道身影骤然闪过,往山峰背后去了。
“在那!”
兰景明捏紧长剑,自齿间嘶声吐息,他双目通红,两腿夹紧马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剑刃在空中挥过,斩出赫赫风声,陈靖拉不住他,只得拍马跟在背后,快马加鞭追到兰景明身侧:“当心!”
迎面飞来数道长箭,自四面八方袭来,不知是机关还是有人埋伏,那箭头被磨得通红发尖,乌金箭骨如雨飞来,编织成绵密无缝的杀网,寒气四散溢出,欲要将他们斩于马下。
两人自马背翻下,以刀剑挡住这一波急袭,开出一条窄路,向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奔去。
踏过一条小溪,转过一座土丘,一匹通体黝黑的烈马自半空飞来,一柄乌金长刀挟裹万钧之力,自空中猛砸而来,这人一身甲胄,黝黑长须覆满下颚,两眼炯炯如豹,背后皮肤滋滋作响,脖颈间有甚么涌动不休,如同万虫齐来,将他吞噬殆尽。
“兰赤阿古达······”
陈靖目眦尽裂,咬牙接住一刀,两脚深深陷入泥土,膝骨受到重压,发出咯吱鸣响。
兰景明自背后扑来,手中长刀飞砍而去,直奔兰赤阿古达脊背,这一下如重石相撞,掀起飒然狂浪,兰赤阿古达横起马刀,挡住这记重击,他左右两臂气力极大,筋rou如钢筋铁骨铸成,威猛不容小觑。
脚下地动山摇,火光直上天际,不知谁在草原外面放火,火势如云狂卷而来,热浪直冲天际,熊熊烈焰卷来黑烟,包围圈愈来愈小,直向几人扑来。
“你父亲是条好汉,”兰赤阿古达横刀立马,握住乌金长剑,遥遥指向陈靖,“若不是立场相对,我倒愿同他结拜。”
“休得侮辱父亲!”陈靖怒目而视,手中长刀疾奔而起,向仇人额顶奔去,“我父亲如何,容不得你来置喙!”
英年早逝的父亲在陈靖心中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怎能忍受仇人一口一个结拜,仿佛两人是莫逆之交,彼此颇有共鸣。
“小马儿竟也来了,”兰赤阿古达倒退几步,寻空隙弯身躲过长剑,抖须向兰景明笑道,“马儿性烈,小马儿性子更烈,不愧同出一脉,父子各有风姿,哈哈哈哈哈——”
兰景明咬紧口唇,舌底血腥溢出,囫囵浸透喉管,在北夷的事爹爹一笔带过,不愿多提一句,可见过的是甚么日子,如今兰赤阿古达在他面前羞辱爹爹,忆起自己从前认贼作父,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兰景明心神散乱,一剑刺偏出去,被兰赤阿古达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