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娘慌忙点头应下,不多时令人给陈靖送上几坛好酒,陈靖不要人伺候,自己一碗接一碗满上,没多久便喝光一坛。
红拂姑娘正在戏台上唱曲,她是这里最出彩的头牌,一把嗓子清澈透亮、婉转高昂,可与黄鹂媲美,身段更是窈窕有致,腾跃起来如游龙惊凤,飘飘然晃花人眼,她还有个拿手绝活名唤金铃蛇舞,起舞时翩翩如燕,颈间腕间系有金铃,游动时叮咚作响,勾得人心神摇晃。
她随乐曲在戏台上舞动,铃铛映照红绸,碎响溢在风中,举手投足间金铃闪过,黑发雪肤一闪而逝,陈靖静静看着,指头挪动瓷碗,仰头灌下烈酒。
酒入肺腑烧灼而下,烫得浑身燥热,那场酣畅淋漓的快活涌动起来,心底溢出食髓知味的麻痒,陈靖虚握五指,拳头搁上方桌,眼珠垂落下来,唇角抿成一线,额角冒出青筋。
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欲|念,如游龙入海惊涛拍岸,似要把前些年压抑的都释放出来,若不是有正事牵扯,他怕是要把那鬼面修罗按在榻上,翻来覆去折腾过瘾,逼得人崩溃哭泣都不肯罢休。
陈靖拧紧眉峰,指头按住额角,左右揉捏几下,捋平层层褶皱。
鸿野在一旁胆战心惊坐着,只觉将军处处蹊跷,不知中了甚么邪术,一个人在那面色Yin沉借酒浇愁,许是这场仗打的太久太累,该去请位资深大巫过来,为将军消灾祈福。
鸿野没有进食的心情,桌上的果盘一口未动,他正想着去哪寻觅大巫,身边风声一动,陈靖自他身边走过,大步向外走去,外袍掠起寒风,倏忽消失不见,鸿野慌忙起身跟去,为陈靖牵来良驹,助将军跨上马背。
这陈年酒酿后劲十足,寻常人喝上一坛便要昏昏欲睡,陈靖被这酒气泡得沉默不语,滚烫脸颊被寒风扫过,意识清醒许多,他没有驱马回到街上,而是转进青梅苑后街小巷,下马走在前面。
鸿野在背后亦步亦趋跟着,一个头涨成两个还大,这条小巷没有名字,城里人私下称它为胭脂巷,在这里能找到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助人尽享床笫之乐,将军往常从不涉足这里,提到都是满脸嫌弃……眼下不知是中了甚么邪风,在每个摊子前都驻足半晌,拎起那奇/yIn/邪/巧的玩意仔细打量,还会问问是怎么用的。
这摊主走南闯北来做生意,前几日才拿到通行官牒,对城里诸事还不熟悉,好不容易得以开张,足足半日还颗粒无收,这误打误撞逮住一条大鱼,他哪舍得放人游走,忙Cao着蹩脚官话凑上前来:“小的见大人气量无双,必定身份尊贵,摊上这些都是小打小闹的玩意,入不了大人法眼,底下这是才是小人压箱底的宝贝,全交由大人过目。”
话音刚落,摊主自桌下抱出一只木箱,这箱子乍看古朴,没甚么可稀奇的,打开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头足足有三层木屉。第一层有许多格子,塞满棉团羽毛缅/铃等物;第二层有几条细鞭,鞭柄抹着油水,透出晶亮色泽,鞭身有的分成几缕,有的坠着宝石,有的系着白羽,各个做得Jing巧秀雅,颇有巧夺天工之妙;第三层器物最多,有用来束口的镂空木条,用来支撑两腿的扁长细杆,用来覆眼的水红丝绸……还有几枚金银相间的小小铃铛,这小物做得玲珑可人,貌似人畜无害,底下却坠着半圈细环,陈靖将它捏在手中,迎着日光转动两圈,细环隐隐映出尖芒,如一只沉甸甸的锁头,拷住桀骜不驯的魂魄。
这银圈……与那舔舐伤口的小豹子有些般配。
那一身光滑细腻的皮毛,那一片滚烫柔软的舌头,那一双野性难驯如燃鬼火的眼睛……
这小兽合该被套上笼头,按在榻上,用层层铁链锁头拷住,令他插翅难飞,再也掀不起风浪。
第65章
日光撒过银圈,自手背映出长弧,陈靖摸过尖环,指尖洇出血珠。
摊主见陈靖生出兴致,忙不迭取出包裹,将桌上这些全数包好:“小的不敢欺瞒大人,只要八十两银子,这些足够令大人尽兴!”
鸿野目瞪口呆,忍不住上前两步:“胡闹,哪有这样狮子大张口的!即便是金子做的······”
“包起来罢,”陈靖淡道,转身走出小巷,“一样都不许少了。”
晴天霹雳落下,鸿野被劈个焦黑泛紫,化为一张宣纸,轻飘飘软在地上。
摊主乐得险些晕厥过去,除了那盒子之外,又给加了好几件豹纹器物,扎成一只沉甸甸的包裹,递到鸿野怀里。
鸿野递出银票时万分不舍,扯拉半天才不甘不愿松手,这些东西堆在身后,随动作簌簌作响,撞得脊背生疼,他原本以为将军无欲无求,Jing力都耗在战场上了,眼下看来也不是如此,可未曾听说将军欲要成家,府里也没有填房,只有之前被抱进小院侧卧的俘虏······
鸿野被风呛住,咳的面红耳赤,马蹄被石块绊住,向前踉跄几步,骏马嘶鸣一声,险些将他甩下马去。
难道、难道······将军竟有龙阳之好?
那俘虏称得上容颜俊秀,可毕竟是北夷之人,与将军有不共戴天之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