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不得先生,”兰景明一字一顿,仰脸直直看人,“不知先生······为何要潜入龙脉?”
兰景明孤注一掷,使得是铤而走险的法子,轻则两败俱伤,重则粉身碎骨。
他忆起之前巡查时那两人说过,府里的先生曾误闯进去,差点丢了救命,他不知这误闯是真是假,只是特意被拿出来说,想必闯进去绝非易事,之前听阿靖讲这位先生是从关外来的,许多年来颠沛流离,只因阿靖嫂嫂喜欢,才执意留在府中。这人过去有何遭遇,有何故友亲朋,为何甘愿待在这里······这些本该刨根问底的东西,似乎被面前这张仙风道骨的容颜给掩住了。
兰景明不知自己这步棋下得如何,毕竟此言一出,便是实打实试探对方,要捉对方的把柄,这还是他在帐中时受尽欺负,慢慢摸索出来的,即便一时占不了上风,能自保便足够了。
先生眼里的Yin霾一扫而过,转瞬即逝,眼尾掠出杀机,兰景明心口一窒,明白自己赌对一局,一时心如擂鼓,鼓起勇气与先生对视,薄薄胸膛起伏,冷汗淋漓落下,硬是不肯让步。
“白青!先生!水在哪里?渴死我了!”
门外风声大作,陈靖大跨步猛闯进来,携来一身燥意,书房内先生和少年面面相觑,手腕捏成一团,一眼望去缠绵悱恻,似乎饱含情意。
陈靖胸口一跳,眼皮哆嗦直跳,慌忙硬挤过去,横在两人之间:“喂,你们在做甚么?”
赫钟隐松开掌心,唇角浅浅勾起,那抹寒意消褪,如冬日残雪,倏忽化为雾气。
若不是真切被那杀意触到,兰景明也会觉得是自己太过紧绷,可多年来活得如履薄冰,令他养成野兽般的直觉,他知道刚刚这先生真想杀他······只是克制住了,没在阿靖书房动手。
若是真对上了,自己有几分胜算?
兰景明不敢托大,他适才被压制的动弹不得,毫无反抗之力。
赫钟隐两手环胸,转身绕过书桌,坐回藤椅上面:“适才你这小友为我研墨,墨汁站在手上,我帮他擦净罢了。”
陈靖嘴角直抽,心道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您,您若有这好心,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
兰景明不愿站在光下,他向后退缩,缩进角落里面,融入暗影之中。
桌上只有赫钟隐放凉的半盏清茶,陈靖满不在乎,举起来咕咚咚一饮而尽,随手抹了把嘴:“饿死我了!何时才能用膳?”
“练得不怎么样,用膳倒一次不落,”陈瑞在门外冷哼,“出来罢,午膳已备好了。”
若按祖传规矩,妾侍不能与老爷少爷同桌用膳,但陈靖满不在乎,他拉着少年手腕,将人按在桌边,一道道给人夹菜,兰景明还没摸到瓷勺,碗里已堆成小山,他经过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哪里还有食欲,只能垂头僵硬进食,硬吞掉几片菜叶。
陈靖察觉少年心绪不宁,自己也没了吃rou的心思,三两下扒光餐食,匆匆打个招呼,领着少年便离席了。
待两人走后,陈瑞搁下饭碗,磕哒一声轻响:“我着人在城中探过一番,这白青无人知晓,查不出几分踪迹,贸然留在阿靖身边,着实令我放心不下。可这小兔崽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若是日后要八抬大轿,将人迎娶进门······我怕也拦不住了。”
“将军何需多虑,”赫钟隐几乎未用甚么,只浅浅尝两口汤,“古人道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眼下二人年岁尚小,未曾历经风雨,今后会遇到甚么,还未可知呢。”
陈靖将兰景明一路拉回卧房,将人按在榻上,捏起少年的脸端详一会,拧了条热毛巾过来,给少年按在脸上:“自己擦擦,眼周都是红的。”
兰景明惊魂未定,强自拿毛巾擦脸,挣扎扯开唇角:“我没事,阿靖多歇歇罢。”
“我才是都习惯了,”陈靖并不避讳,拿来兰景明用过的毛巾,囫囵拍在脸上,“练这点功不算甚么,跑两圈便清醒了。适才在书房怎么回事,先生欺负你了?”
兰景明哪里敢说,连连摇头摆手:“我······我想学他写字,他说我太笨了。”
陈靖一听眉头直竖:“还有这等事呢?岂有此理!莫怕,他不教你我来教你!”
兰景明哑然:“你······你会么?”
“有何学不会的,”陈靖将兰景明拉到身旁,给人磨出墨汁,“这都是我昨日临摹的字帖,你且试试,不会我来教你。”
兰景明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这下骑虎难下,不写都不行了,他仍旧用不好力,写几个字歪歪扭扭,几乎要戳漏宣纸,陈靖实在看不下去,干脆抬手过来,包住他的手背,两人手心贴着手背,热意直溜上来,咚咚叩动心弦,陈靖贴在兰景明颈边,被这一缕发丝撩丢了神智,那檀香若有若无,忽明忽灭,如佛堂前的一豆烛火,燃尽心中绮思。
两人开始还认真写字,后来玩闹起来,你在纸上画只王八,我在纸上画只兔子,白净宣纸被涂抹的不成样子,化为碎末到处乱飞,陈靖闹得累了,在榻上猛滚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