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踏入这座古城,便是四年前那场惨剧的开始。
苏衍看裴景行目光游离,鼻翼抖动,好似魂飞天外,心道一声不好,慌忙往手心里吹了口气,合手把裴景行的左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
裴景行感到一阵暖意自左手掌心一路向上,传到心中,他的眼神恢复清明,略微惊讶地看着苏衍,随后眼珠子一转,便又是一副戚戚然的样子。
他脚步轻浮地走到一处,站定后,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城门,喃喃道:“就是这里,当年,我就是站在这里,护送着他们一个个进来的。”
裴景行的回忆飞到了四年前,他想起当年一行人在夹带着硕大沙砾的狂风中一路跋涉的艰难,自己在看到古城时的欣喜若狂,以及他不顾满嘴的泥沙,就帮忙把受伤的同伴一个个扶进古城,也是他,亲手把那些人送入黄泉。
其实如果要较真,当时裴景行在太子卫中虽然有些威望,但并不是真正能够拍板的人,而且正如苏衍所说,那时情势所迫,他们如果不躲进这诡异的古城里,便会被风沙吞噬,同样是一死。
可但凡是人,心中便有七情六欲,不能完全为理智所掌控。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是这个道理。
四年前,裴景行亲眼目睹惨剧的发生,死里逃生之后,又被西域追来的怪物纠缠了三年有余,心魔早已深中,绝非苏衍三言两语便可消除。
此刻,苏衍已经意识到此地的惊险,他急忙抓住裴景行的胳膊,急吼吼地喊道:“裴景行,裴景行我们该走了!”
“呵呵,没用的,他的心魔已经被唤醒,他再也逃不出去了。”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那苍老的胡人正密切注视着裴景行与苏衍的一举一动。他原本因为怯懦而伛偻的身子挺得笔笔直,骄傲的头颅高高地昂起,眼中的善意也被熊熊的愤怒取代了。
“可惜啊,可惜啊,”老人懊悔地摇了摇头,“到底是老了,胆子变小了,要是再施展一次水月幻境,你们早就全都死了!”
感叹间,裴景行已经顺着当年的路,慢慢朝着古城深处走去。他的眼前好像浮现出那些死去的同僚,他们就站在他的身边,三三两两相互扶持着。虽然他们身上都带有大大小小的伤,却因为找到一个躲避狂风的好地方而惊喜不已,一个个感叹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有闲情开起玩笑。
“贤弟,快点跟上,可别这时候腿软了。”
他好像看到王保平站在不远处,正笑嘻嘻地朝着他挥手,让他赶紧跟上去。
“来了!”
他扬起嘴角,高喊一声,便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苏衍就跟在裴景行身旁,他一听裴景行对着前面空无一人的地方说话,心中咯噔一声,急忙来到裴景行伸手,双手自他腋下穿过,试图制住裴景行。
“你疯了,这是敌人的陷阱!”
裴景行对苏衍的警告恍若未闻,而且他的力气偏偏比苏衍大上许多,只是左右挣扎了几下,便挣脱了苏衍的束缚。
老人眼中杀意愈浓,抬起双手,在胸前比了几个手势,外面狂风大作,呼啸着从四面八方涌向裴景行与苏衍。
这风向太乱,苏衍根本不用细瞧便知道不对劲,他被风吹得险些立不稳,干脆拦腰抱住裴景行,咬紧牙关,使出全身的力气去阻拦。
这一次,裴景行因为腰间的阻力而被迫停住了脚步,他不甘心,以自己的力气来对抗苏衍的,只是一时之间难分胜负,两个人便维持着这么一个不甚雅观的姿势,站在风口上。
“怎么回事?”胡人发现裴景行不再动作,心中焦急。
因为先前在山道上设下的水月幻境被苏衍识破,使得他元气大伤,加上心有余悸,便选择了另一个朦胧幻境。朦胧幻境不像水月幻境那般随心所欲,可以根据幻境中的人心中所想而生出种种变化,但只要维持幻境的核心没有被破坏,这个幻境便永远不会消除。
本来,他可以利用朦胧幻境与这些人打一个持久战,只要朦胧幻境不破,这些人便无法逃脱。沙漠缺水,这些人带的清水最多只能维持一两天,十天之后,这些人必死无疑。
朦胧幻境的核心需要他来维持,他既然先前已经受伤,便无法维持那么久的核心,因此他提前在这片区域的一些地方设下了令人察觉不到的陷阱,只要引诱这些人步入这些陷阱,那他们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他原本的计划,就是利用朦胧幻境,将这些人一个个隔离开来,在陌生的极端幻境下,失去同伴之后的人心绪大乱,正是他下手的好时机。但不知什么原因,裴景行与苏衍两个人竟然能看得见彼此,正因如此,他才决定将这两个看上去最危险,也是最不稳定的因素先斩杀。
眼看着自己即将得手,对方却在距离陷阱一步之遥的地方停止不前,情急之下,胡人暂时放下自己的谨慎,悄悄往前靠近,打算再使些手段,引诱他们踏入陷阱。
可就在他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前方的情况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苏衍放开双手,裴景行抽出横刀,足下一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