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昳知道,他把自己最爱的歌唱得很糟。
方一一听着因为气息不够被生硬拆成两半的句子,问:“尹昳,你还好吧?”
尹昳觉得自己笑得真的很自然,“没事啊。”
没事啊。
尹昳,你真的有闲心去管别人的事吗?
世界上那么多人喜欢玩火的自然少不了啊,她任晓愿意去碰烫了手自然会缩回来,烫坏了可以包扎包扎沾shi了接着去碰,有一天腻了冲动这股火也就一盆水浇灭了。
尹昳啊,你看没看到你的身上,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呢。
每次在一起耍过告别时,尹昳都有一种莫名的疲惫感,那种累是从心脏出发的,有时明明知道自己走的路不远,消耗的体力也不多,但那种感觉会让尹昳的全身,从脚底往上的每一个关节,都十分酸痛。
所以他经常在到家以后,把身体直横在床上,脑袋就悬在夕阳洒了满脸的半空中,什么也不做。
身体就好像有一个口子,一切好像都在从那个口子向外漏出去,总会漏得一干二净。
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尹昳记得自己小时候最害怕去看牙医。躺在那里明明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很自由,却一动不得动。
就是那种,将自己的整个生命交付别人去支配的感觉。
你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痛。
你也不知道下一秒痛会不会结束。
后来,尹昳长大了。他依旧害怕去看牙医。
那时候他已经习惯了被支配的感觉。可是为什么会害怕呢?
他想不起来了。
“尹昳,今天放学我得晚一会儿回家。”方一一从混浊质地的铁餐盘里夹起一块软绵绵的豆腐。
“哦,有事啊?”
“要不你留下来吧。任晓说找我有事儿,万一她要搞什么名堂,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你也知道我留下照样没人应付得来,”尹昳慢慢地咀嚼着,“而且今天有要紧事,真的不行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姑娘冷静下来。”
尹昳没有回答。他觉得很对不起不能留下来,尽管他觉得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可是今天他必须提前赶到家收快递。过了好久,尹昳放下筷子,满盘的食物就动了不到四分之一,“饱了。先走了。”
方一一看看尹昳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餐盘里的剩菜,觉得莫名其妙。
他平日里也的确吃的不多,可是也不会这么少,今天的他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迈出的小步子,微低的头,还有轻轻颤动的手指。尹昳今天就像软件被卸载时跳出的小吉祥物,那样子如同在捧着满手心的自尊心跪地求饶。
“别这样嘛,”方一一嘀咕着,“别搞得好像这世界要把你给卸载了似的。”
尹昳觉得一整个下午过得异常漫长,眼前好像总有一个加载中的圈圈,日子仿佛卡顿了。
方一一也觉得漫长,干燥的天气让她觉得心慌。“一定有什么要发生。”方一一用手指卷着斜垂下来的几根头发,暗自想着。
还有一个人也觉得漫长。任晓几乎没有听课,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盒子,手心不断地沁着汗。至于盒子里面的东西嘛,很简单,是任晓挑了几个来回才狠心买下的手表。
尹昳望着窗外,夕阳淌着,蒸发着。
尹昳拿到快递盒子的时候夕阳好像已经干涸了。他那时特意望了眼窗外。
日子像熔岩缓缓流淌,所触及之地寸草不生。
“一一姐,你看,”任晓把Jing致昂贵的手表举到方一一面前,心虚地笑了,“这块表,韩释安戴肯定好看。”
“你买的?你叫我留下来就为让我看这个?”方一一的心一阵烦乱。
“当然不是了,”任晓攥着手表的右手背到身后,左手用力搓着表带,“这个点儿他在前Cao场打球呢,我要,我就觉得我应该把这块表赶紧送给他。”
“你要表白是么?”方一一抱着拳,她悬空的手握紧,“晓儿咱换个人不行么?”
“一一姐你们怎么就是不看好他啊,他多好啊,人高还帅,而且,我觉得他喜欢我。”任晓一边说一边咧起嘴角,方一一看到她咧起的嘴角分明在颤抖。
“你哪儿来的觉得?人家刚单身不到一个月,你哪儿来的觉得?你看看他那几个前女友,哪个他让过得舒服了?”方一一眉头扭曲在了一起。
“那是因为她们不够喜欢他啊。”任晓攥着手表的手更加用力了。“他对我会不一样的。”
“打住,你们还没在一起呢。”方一一闭上了眼睛。
任晓拽着方一一就向前走,“哈哈,马上就会啦。”
当针刺破指尖的那一刹那,尹昳感受到了一丝的痛。
那痛像狂风大作的夜里干草上的火星,转瞬点燃了整个村子。从指缝、眼角、五脏六腑卷来轰轰烈烈的痛。
疼和痛不是同一种感觉,尹昳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