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剿灭巫山玄丹,可谓大获全胜,甚至没损失一兵一卒。
这实在太过顺利,顺利得有些蹊跷。
难道,云杪是以玄丹做诱饵,挖了个坑让我往里面跳?我真不明白,我现下已经一无所有,他究竟还想怎样利用我?
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念头甫起,我就觉得头疼欲裂,神智混沌万分,难以继续思考,只道得赶快燃起升霄灵香。
这些……都是小事。
既然是小事,那么想不明白,便不想了。
我现在修为大增,待数年后,《玉翼蝶煞》练至化臻境界,届时六界之中又有谁能与我比拟?
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为破玉簟冰棺,华盖阅尽奇书,为我觅得良策。
——人界沄洲城,世代供奉宝物映蜃,可破解雾障,引渡迷途行旅,与那失魂心相。
镇城之宝,不可随意外借,只得使些下作手段,譬如去偷,去抢。
明燎劝我慎重,沄洲城乃京都直辖。此行若败露行踪,轻则积怨,重则交战,实为不妥。
升霄灵香犹自燃着,我放任自己思绪与这连缕青烟交织重叠,晃晃悠悠地荡过窗棂,飘向远方。
半晌,我道:“不必再劝,此事我已有定夺。”
行窃,当然是孤身更为妥当。
我推却明燎同行的提议,依华盖的情报,在沄洲城耐心候了半月。半月后,城主骆寒野亲赴京都。
毫无疑问,今夜就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我日日翻阅沄洲城图,早已将路线熟记于心。待入夜,我幻作红珠凤蝶,潜入沄洲地宫。
重重机关,拦得住庸人,拦不住我。
我破开暗格,夺来映蜃,细细观阅,发觉此物虽是宝物,外观却并不惹眼,似面寻常铜镜。
时间紧迫,我将真品收入囊中,又幻出赝品,依照先前的陈设置于暗格内,推动环扣将其闭合,只道是能多瞒一时便多瞒一时。
待借用过后,我会将映蜃原封不动地送回。
虽然人界早晚得归我掌控,不过,靠偷靠骗得来的东西,我不稀罕。
正想故技重施,以红珠凤蝶的模样原路返回时,我眸光一晃,眼前景物或虚或实,难以看得真切。
戾气渐为上涌,我暗道不妙,若是此刻《玉翼蝶煞》发作,我恐会将沄洲全城屠戮殆尽,这并非是我此行目的。
我盘腿坐下,飞快封住肩上两处大xue,试图以打坐理顺内息,将这阵戾气暂缓。
或许是因我今日心境颇为平和,此番应对竟真取得成就,只需再运转半个周天,这阵戾气就可被我彻底化解。
就在此时,暗室不远处的机关轰隆作响。不消须臾,石门被破,错乱的脚步声涌入。
“先生实乃神机妙算,果真有贼子图谋我沄洲宝物!”
“贼子,受死!”
我置若罔闻,默默想着,只要再等一会,再等上一会……
劲风扑面,寒芒直取我心口。
我不躲不避,打算硬接下这一剑,待克制《玉翼蝶煞》后,再给他些教训瞧瞧便是。
却不知为何,来者剑尖本已抵上我心口,又反手挽了朵剑花,转而刺向我肩脊,恰破开我所封住的xue道。
内息霎时凝滞,方才节节败退的戾气反扑而上,势劲更猛。
前功尽弃,我想。
再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正站在本该喧哗热闹的长街上,茫然四顾。
那些摆摊还未来得及收起,数排灯笼高高悬着,洒落暖橘色的柔和光芒,莹白宣纸却被溅泼数捧鲜血,仿若寒梅妆点其上。
我伸手去触碰,还能感到些许余温。
周遭很静,杳无声息。
我只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慢过一声,一声沉过一声。
仿若大限将至,再无生趣。
默然而立半晌,待那失了的三魂归位,我才如同活转过来,抬脚向前走去。
每经过一具尸首,便数上一声——
一、二、三……
越往后数,我思绪就越显迟钝。
十二、十四、十九……
十九接下来,应该是多少?
奇怪,我以前最擅长数羊,连着数能数到一千都不带磕绊。怎么现在才数到十九,我就数不下去了?
我蓦然顿住步伐,回身看去,目光在血泊处打着转,又停在那些数不清的尸首上,想顺着望到尾,却好似陷入死局。
寻不见尽头,也找不到起点。
我几乎是有些迷茫地想——
这里是哪?
我为何会来这里?
这些人又是谁?
他们都是死于我手下吗?
最近我的记性,好像越来越差了……
头疼欲裂,我下意识地伸手想揉松眉峰,却见抬起的手掌覆着斑驳鲜血,仿若曾浸泡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