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无趣,又拉着昭华去看了旁侧的舞剑。
唉,下盘不稳,出剑更是软绵无力、拖泥带水。要是我像他这般使剑,不知道要被主人罚上多少回。
恰在此时,有两人结伴自我身后走过。
“今日那肖大善人的喜宴,摆了近上百桌酒席宴请乡里。醉仙楼、还有善人府西边那一整条长街,都被他给包了下来。”
“不知那新娘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教肖大善人如此大动干戈?”
“要我说,咱也别去瞧那舞龙舞狮了,不如……”
“正有此意!”
肖大善人?
我计从心来,扯着昭华就往那善人府走。可恨我对识路这一方面自幼便没什么天赋,绕了许多弯弯小径,最后还是靠着昭华才寻见那府邸所在。
许是来得太晚,善人府和醉仙楼已是座无虚席,甚至连西边那条长街都满当的寻不见一个空隙。
有人瞧见我们傻站着,好心提醒了一句:“小兄弟,别等了,你们来得太迟了,不若早些离去罢。”
“走罢。”昭华也在我耳边道,“带你去别处。有我在,饿不着你。”
虽有千般不情愿,我捂着咕噜乱叫的肚子,也只能妥协让步。
没等走出这长街,我耳尖忽如撩了火,变得万分滚烫起来。接踵而至的,是一阵极为强烈的妖气,甚是浓郁,闻起来像泥潭中腐烂的花。
此处怎会有妖气?
我暗道不妙,连忙屏息静气,但还是晚了一步。那妖气趁虚而入,流窜在我全身,与我身上那半截妖骨相为呼应,气血登时翻涌不止,头更是阵阵发昏。
明明周围极为嘈杂,我却只能听见我的心跳声,如擂鼓长鸣,每一击落下,都将我意识无形消磨一分。
恍惚中,我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噩梦一般的夜晚。虚掩的房门被用力踹开,许多人涌了进来,为首的那人持着长明灯,昏暗烛光映出我手上的血污,还有倒在我面前的——
早已经凉透的,义父的尸首。
他们大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我默然流泪,我想说,不是我。
他们疾呼:“杀了他!为长老报仇!”
我小声争辩,真的不是我。
他们怒喝:“不是你?怎么不是你?自从长老将你带回,我们玄丹被神明永弃,可还能寻见一点昔日的荣光?你这个——不详的、该死的怪物!”
我撕心裂肺,说了、说了不是我!
他们置若罔闻,直直向我扑来,面容狰狞如恶鬼,誓要取我性命。
既然他们要我的命,我又何必……苦苦守着对义父的诺言。想死,便允给你们,可好?
我快要分不清虚幻与真实。抬眼看去,周遭那些人的长相已是无甚区别,左右都是要来取我性命的,与其等着他们动手,不如我先发制人。
“竹罗。”
我蓦然回头,指尖暴涨,顺势剜入来者心口,温热血ye淌了我满手,深深一嗅,腥气扑鼻。平日我对此最为作呕,眼下却忍不住放任自己沉醉其中。
啊……我记起来了,那日也是如此。
他们不听我的解释,一心想让我死,持长明灯的那人更是首当其先。我为求自保,以手为刃,捅穿了他的心,亲自送他前往极乐。
他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
“你……你定会不得好死。”
想起昔日情形,我兴奋得战栗不已,微微笑起来,凑近眼前这个模糊的人影,柔声问道:“真的吗?我真的会不得好死?”
我以为这人定会附和,但他沉默半晌,却是摇头:“若真有那一日,我会替你。”
“你替我?”我只觉可笑,“我是你的亲人?还是你的爱侣?曾施你恩惠?曾救你水火?都没有的话,你凭什么替我?”
他只是一遍遍地道:“竹罗,我会替你。”
说谎。我漠然地看着他,这世上绝不会有如此无由而生的热烈爱意,也绝不会有此等奋不顾身的飞蛾扑火。即便存在,也只是因为他没有看清我的真面目。
待他看清了,就会与旁人一样弃我如敝履。
无所谓,我早就觉得无所谓了。
厌弃我的人这般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将唇递到他耳边,我用平生最温柔缱绻的语气,轻声道:“你知道吗?千年前,我就是这样杀死于我有养育之恩的义父。被发现后,为逃避罪责,我又毫不犹豫地将那些知情的人尽数灭了口。”
看吧,这就是我的真面目。
一个忘恩负义的畜生,一个出身不详的怪物。
这九疆六界,该有何其广阔?然而除却主人,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愿意接纳我。
第82章 巫山一段云·其四
等了很久,那人都没有再说话。
我不觉得失望,也不觉得难过。任何情绪在这一刻归于虚无,只余下仅存无多的生趣,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