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昔年也称得上是个天之骄子,如今跪在雨里,看起来,也不过是一只可怜的落水狗罢了。”
“雨这么大,这把伞就送给你。我不要了。”
话音落下,灯灭、戏终。
我扔下伞,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到云杪身侧,牵起他迟迟不落的手,与他一同进了门。
关门的时候,我看见伏清仍跪在原地,那总是骄傲扬起的头颅,在暴雨摧折中,慢慢地垂下来。
如一只折颈的鹤,面容隐没进暗处,再也看不分明。
我沉默着抬起手,将那个身影一寸寸隐在门扉外,直至大门完全合上,发出沉重地‘咣’的一声。
声响落后,除却雨声,一切重归于寂静。
像憋了好久的气,眼下终于能呼吸了。
我猛地喘了口气,身形如破碎的风筝,缓缓沿着门扉滑了下来,最后无力跪坐在地上。
方才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好似走马灯一般在我眼前不停回放着。我皱起眉,紧紧揪住衣角,双手握拳,在地上狠狠砸了一下,便想撑地起身,夺门而出。
手碰到门,便被青光弹开。
这之后,无论我如何动作,都无法再近前一步。
我喘着气,终于不再做徒劳无功之事,转过身,看着云杪,语气难得带上情绪:“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方才,我记得他那双眼隐有青光闪过,对视之后,我便再无神志。不需细想也能知道,是他暗中动了手脚。
——他用的应是冠神族秘法。那秘法仅传于族中花君,以驱使伴生枝所用。
中了秘法之后,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全由施法之人/Cao控,目的是为了驯服那些不听话的伴生枝。经由此法,时间久了,或可养出一条言听计从的……狗。
我并不是对此事一无所知。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云杪从未对我用过这等Yin狠之术。时间久了,我都忘记还有这回事。
原是我疏忽了。
对于我的质问,云杪却是置若罔闻,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抚上我的脸,摩挲一番,后抬起指尖,放在我面前晃了晃,问道:“这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瞪着眼睛,只觉他这般若无其事的模样着实令人恼火。我咬着牙:“你究竟——”
云杪眨了眨眼,眸中又是青光闪烁,我登时哑了声,方才怒意好似被凉水当头浇下,消散得彻底。
不过转眼,我已不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微微低下头,毕恭毕敬道:“是雨水。”
云杪探出舌尖,舔去指腹上的那滴水珠,随后柔柔一笑:“少箨,你又骗我。没关系,我说过,只要你现在活着,就算只是骗骗我,也是好的。”
“……”
云杪垂下眼,掩去其中冰凉眸光。沉默半晌,又道:“你现在是我的伴生枝,眼里只需要有我一人就好,也只需要为我一人而哭。”
“但是别怕,我不舍得让你哭。”
我听不懂他的话,眼神无意识地抬起,在空中打着转,最后落在不远处的门扉上。
奇怪,总觉得……这扇门之后,我好像落下了一个很珍贵的宝物。到底落下了什么?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云杪见我不说话,又皱起眉,却强作欢颜:“为何不说话?你已没有别的话要与我说了吗?”
我认真思索片刻,诚恳道:“没有了。”
或许是被我的语句所激怒,云杪强作伪装的笑意登时褪得干净,冷冷看了我一会,忽然抬手捉住我的手腕,扯着我向前几步。
我毫无防备,被他拉了个踉跄,还未等缓过神,已被他按在墙上,头被迫仰起,任他肆意取夺。
云杪舌尖勾勒着我的唇线,细细舔舐。或是嫌我毫无动作,他伸手捏住我双颊,迫使我微微张开嘴,探出舌尖与他纠缠吮吸。
云杪吻得动情,我却丝毫不乱,面无表情地睁着眼,视线上移,正好看见他额间那颗干青珠。
澄透明净,却是裂痕斑驳。
不知为何,我忽然记起三百年前,在干桑族,他问我,喜不喜欢这颗干青珠。
我那时答的是喜欢,想的却是——
破镜难圆,覆水难收。珠子碎了就是碎了,无论再如何复原,都已回不去之前的模样。
既然如此,就着实没有再留着的必要。
一吻罢了,他长睫微颤,眼尾勾出些许薄红,流转着不自知的媚态。
“少箨。”
云杪呼吸乱了几拍,低低喊我姓名,依着这个姿势,在我脸上落下无数个吻,轻得如同落花。
先是下颌,然后是唇角,然后是鼻尖,再是眼睛……
每一个吻落下,都柔和似蜻蜓点水,浅尝即止。直至落在眼尾的时候,他却忽然不动了。
过了许久,那根葱白指尖,力道极重地按住我眼尾那颗红痣。
仿佛只要按住了,就再也看不见。
云杪将唇移到我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