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诧异是因为鹿辞这一串招式竟是与他分毫不差,而鹿辞惊讶则是因为这一套连招名为“画地为牢”,乃是他当年在秘境所学!
——这江鹤究竟是何来路,怎会如此熟悉秘境招式?
还是说……这十年师兄师姐履收门徒,早已将秘境绝学广传天下?
鹿辞一不留神便多思了几分,然而江鹤却只愣神了一瞬就已收回视线,手下果决无比地狠狠一拧,“咔擦”一声掰断了那人颈骨!
颈骨折断,那人自是当即气绝身亡,脑袋微微偏向一旁,凶光毕露的双眼犹自死不瞑目地瞪着。
江鹤也不理会,若无其事地起身拍了拍膝上灰尘,见鹿辞还盯着自己,稀奇道:“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留他活口?”
鹿辞当然不是为了这个,但还不等他开口询问,江鹤已是随手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剑奇怪道:“欸,你说他这剑是哪来的?”
所有囚犯皆是从悬镜台被统一押来,除了像毒蛛那种将兵器藏于口中的之外,断不可能有谁能带着明晃晃的刀剑上船。
其实,鹿辞在看清那把剑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知道了它的来路,此时听江鹤这么一问,目光不由得转向了不远处的一间旧屋。
江鹤也没比他慢上多少,略一思忖便已循着那人先前躲藏的草丛看向了离草丛不远的那间门扉半掩的屋子,脚下也不耽搁,立刻迈步朝着那边行去。
鹿辞见他已经发现便也不多说,起身跟了上去,很快便听走进屋门的江鹤“哟呵?”一声,语气中满是意外和惊喜。
鹿辞当然知道他是为何惊喜。
——那间屋子正是他从前在秘境的住处,里头除了寻常所用外还有不少稀罕之物,各种兵器更是齐全。
跨过门槛,鹿辞掸眼一扫便已确认屋中大部分东西都还在,与自己当年身死时差别不大,而此时江鹤已经走到靠墙的长案边拿起了一双匕首,将它们抽出短鞘细细打量了一番,啧啧道:“好东西啊!”
说罢,他毫不客气地将其中一把别进了腰间,另一把随手抛给了鹿辞:“喏,不谢。”
鹿辞眼看着他拿自己的东西送自己还一副“我赏你的”模样,不免有些啼笑皆非,但却也没多说,从善如流地把匕首往腰侧一插,提醒道:“走吧。”
此次逐赦大典的考题毕竟是找卷轴,而今他们已是耽误了不少时间,若再继续拖延下去胜负委实难料。
江鹤自然也知此节,且目下手中有了武器更觉稳妥,二话不说便跟着鹿辞行出了屋去。
此处屋宇鳞次,地形相比林中复杂许多,加之浓雾弥漫看不清远处,叫人根本无从知晓该往哪个方向寻找那棵树的下落。
江鹤朝四下看了看,问道:“往哪边走?”
鹿辞朝旁随意一指:“这边。”
江鹤也不多问,跟着鹿辞就往那方向走去。
经过几次转角岔路时,鹿辞都是毫不迟疑地选择了继续前进的道路,对于自己熟悉秘境这件事他并未打算遮掩,反而想借此试探试探江鹤的反应。
江鹤没有问,一直没有。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鹿辞会对前进的方向如此笃定,只是一路紧跟他的脚步。
鹿辞于是心下了然:先前江鹤没有打探姬无昼说了什么恐怕并不是因为他不好奇,而是因为他已经笃定姬无昼透露了那棵树的位置,所以他根本没有必要问,只要跟紧自己就好。
思及此,鹿辞不由苦笑:虽然事实并不如江鹤所想,但他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吧?
鹿辞前往的方向是秘境的正中,那里和外围密林一样,同样也被郁树笼罩,仿佛两个碧色同心环将方才路过的居学之所环夹当间。
只不过,正中密林的地势比外围和居所都要高出不少,轮廓又形似圆台,从前没有迷雾遮掩时从岸边看去会觉得它仿佛秘境所戴的一顶碧色冠冕。
眼看着又入树林,江鹤连忙继续在周围树冠上寻找卷轴,却是越找越百思不得其解——这里所有树分明都长得几乎一个模样,哪里有什么“一眼就能看出不同”的树?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座林子的正中,也即整个羲和洲的正中有一汪清池,清池中央长着一棵名为“春眠”的古树——此树岁逾千载,树冠庞大到足将整个池面遮掩其下,枝上无花无叶,而是生长着如棉絮般的团团纤丝。
在鹿辞幼年的记忆里,那些纤丝原本是樱粉色,使得整个树冠从洲岸边远看像是镶嵌在那中央碧冠顶上的粉色绒珠。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纤丝的颜色逐渐淡为雪白,树冠也就仿佛变成了飘在秘境正中的一团白云。
如今秘境被浓雾笼罩,从远处自然已是看不见春眠的树冠,但二人此刻入林已深,鹿辞知道不消片刻江鹤就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鹤立鸡群”。
又走了一段后,前方树木渐稀,已是隐隐可见那处清池的边缘。
那池名为“镜池”,据说曾是师门设下的思过之地,只是师父鹊近仙向来不拘小节,同门中也从未有谁犯过大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