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杨!”甄懿更大声地喊道,陷入巨大的没有边际的惊恐里。
他又被留下了吗?跟三年前雪山那晚一样?
那天,裴杨只留下那句对他的质问,然后用手势告诉他,他不想听他说话,最后披上外套转身离开。
甄懿以为裴杨只是需要独处和清醒。可是最后是工作人员把他用缆车送下了山。接近日出,雪还没有化,气温低到他牙齿哆嗦,骨头缝里都在疼。
然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裴杨。
甄懿踉跄着下床,还没走几步,就看到裴杨从卫生间出来,黑发上不停地滴着水,也皱着眉,大声问:“怎么了?”
甄懿僵住,一颗悬着的心落回原处,又因后怕而哽咽,走过去抱住了他。
“我只是冲个澡。”裴杨避开他,“我头发还shi着。”
“我,我以为你走了。”甄懿抱紧他,任凭水珠滚落进他的后领,冻得他哆嗦,“我以为你又一声不吭走了。”
裴杨抬手扶住他肩头,不算拥抱,只是安慰,“不会。”
“我不想一个人在大雪天孤零零回家。”甄懿闭着眼睛,“也不想在雨天的房间里一个人醒过来。”
甄懿原本是个孤独而自得其乐的小孩儿,现在他只是有点害怕或者说厌倦这种孤独了。
“甄懿,你对着我的时候,”裴杨让他站直,直视他的眼睛,“像一个喜欢许愿的小孩子,说自己不喜欢怎样,想要怎样······”
“对不起!”甄懿结巴,“我,我其实比你大,应该照顾你。”
“没什么抱歉的。我也对你这样,不停地向你许愿,期待你可以满足我所有愿望。”裴杨神情很淡,仿佛只是平淡叙述事实,“我只是怕你厌倦,怕我落空。”
“我刚刚在浴室的时候想着床上的你自渎。”裴杨不觉得羞耻,“弄出来以后,我想,我会一直有这样的好运气吗?甄懿,我有时候觉得,我是不配快乐的。”
第29章
裴杨是个不容易快乐的人。
他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点。父亲几乎二十四小时待在药厂里,他的童年时代是和胖保姆和容易Jing神失控的母亲一起渡过的。
糖果、新玩具、漂亮模型或者足球,他非常轻松地拥有一切,因此不觉得稀奇和惊喜。
胖保姆会在厨房里打电话吐槽这个小主人,不爱笑也不亲人,好冷血。
裴杨最大的快乐是去习睿云家的院子里踢足球。
习睿云的妈妈健康漂亮,会穿运动装扎高马尾和他们一起踢球,不会摔杯子,也不会瘫在地上哭;习睿云的爸爸高大爱笑,喜欢戴漂亮时髦的墨镜,每天都像花孔雀。他们一起回餐厅吃点心的时候,习睿云总会撒娇要抱,他的爸爸却永远会抱起小裴杨。
这是裴杨第一次从其他人那里感受到那么明目张胆的偏爱。
而甄懿给了他第二次和之后无数次的偏爱。
甄懿听到裴杨这么说后,怔愣几秒钟,他摘下裴杨脖颈上挂着的毛巾,轻轻地擦拭他的shi发,倏忽间又逼近,仰头时,嘴唇几乎亲到他的下颌。
他在绒软布料的Yin影里认认真真看了他一会儿,小声说:“我常常因为你而快乐。所以,所以不要在我面前否认你快乐的资格。这会让我觉得,是不是我偷走了你的快乐呢?”
甄懿雪白手臂缠上他的脖颈,脸颊像袖珍的粉红苹果,清新又甜蜜。他眨眨眼睛,声线轻软,“你可以向我索取快乐。”他羞赧道,“其实,你刚刚可以叫醒我啊......你可以在被子里脱掉我的衣服,或者......或者也把我带到浴室去。”
裴杨的呼吸发紧:“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甄懿似乎想到什么,“哦,现在,是不是起不来啊。毕竟刚刚才......”
裴杨忍无可忍,猛地抱起他压到床上。
他看着裴杨,有点怕,但是有很多很多的爱,都从他蓄满笑意的眼睛里流出来,像未被妥善掩藏的秘密。他微微仰起脸,在裴杨脸颊上亲了一下,又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最后一下亲在裴杨的有些冰冷干燥的嘴唇上。
甄懿有无限耐心,柔软温热的唇舌含吮着,像要融化淡红酸甜山楂外那层坚硬的糖壳。
裴杨微微阖着眼,非常冷酷矜持地接受甄懿的献吻。
当裴杨把手伸进甄懿的衣服里时,甄懿突然疯狂大笑起来,口齿模糊地,“不行,你挠得我好痒!”
裴杨愣住,把手抽出来,盯着甄懿半晌,也把脸埋在他颈窝里低低地笑,连带着震动他的胸腔。
“不,不做了吗?”甄懿问。
“不急。”裴杨轻笑。
“我没有着急!我一点儿也不急。”甄懿撇撇嘴。
两个人去楼下餐厅吃了晚餐,然后又回到房间。门窗都紧闭着,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都需要这种相对的唯一性。
甄懿和裴杨都在尝试着尽可能地忽略明天的飞机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