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俊笑着没答话,只问道:“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像渣男啊?”
“像傻子。”阿瀚如实回答。
“嗯。”龚俊道:“是啊,我不是渣男,是傻子。”
入了冬,火锅店的生意更好的紧,最近龚俊每天天不亮就得去店里,到凌晨才关店回来。
他困得很,阿瀚看得出来。
“明天再选妃吧,你眼睛都睁不开了,赶紧睡了。”他抬手去碰龚俊的手机。
“那你零点喊我起来。”龚俊对他说道,“我要听你跟我说生日快乐。”
阿瀚搞不明白这人一会儿过生日一会儿不过生日的毛病,但也没再多问,只应下来哄人闭眼睡觉。
龚俊虚握着他的手睡着了。
阿瀚的手象征性地搁在那里,任龚俊毫无意义的攥着一把空气。
他靠在床头看窗外的月光发愣,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我觉得我好像美人鱼。”他轻声自言自语,而后又笑了。
美人鱼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就要化成泡沫,落进海里。
零点一过,阿瀚就要魂飞魄散,再也回不到人间。
“还是做金鱼吧,笨笨的,什么也记不得,但好歹能一直陪着你。”阿瀚喃喃道,“好想做一只金鱼啊。”
他伸手虚虚去理龚俊的发丝。
明明是第一次做这个动作,却好像在脑海中演练过千百次一样熟练又自然。
他细细看昏黄灯火下龚俊的睡颜,看那人深俊的眉眼,长长的睫毛,脸颊上淡色的痣。
这不是即时观察得出的结论,而是对心底里默记的验证。
福至心灵一般,他甚至能想起龚俊的头发是怎样的触感,掌心是什么温度,以至于气息,再到心跳,具象化到好似他不再是鬼魂,而是成了空气里的一部分,把自己掰碎了揉在风里,拥抱了龚俊整个人。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是快到时间了吗?
阿瀚仓皇地抬头去看床头柜上的始终,时针分针距离归一还剩最后一截。
——他不能够再留在龚俊身边了。
他从龚俊掌心一点点挪开自己的手时,虚虚捏了捏龚俊的手指。
龚俊的左手无名指有戒指的压痕,应是戴了很久的婚戒又取下了,印子还没能消掉。
“生日快乐,阿俊。”他站在床边,轻声说道。
“我没有下辈子了。”他说,“但希望你下辈子能和你的爱人永不分开。”
离别被太浓重的不舍牵绊,真是件不体面的事。
他可是在黄泉与神明豪赌的鬼魂,是天不怕地不怕敢赌上永世轮回的疯子。
他要回到那棵歪脖子树上去等着赌约结束的那一刻,神明宣判来临之际,他愿赌服输。
只可惜不能当面给龚俊说一句生日快乐,虽然他已经说给自己听了。
——龚俊,生日快乐。
——希望你不要再难过,不要再想念,不要再皱眉。
——龚俊,生日快乐。
——希望你永远快乐。
阿瀚转身走向门口。
龚俊和他妻子那两双帆布鞋摆在门口的鞋架上。
阿瀚本已穿过门去,又生生退了回来。
——涂鸦,那两双鞋上的涂鸦。
一双是龚俊的画风,水桶上长着个大圆脸。
——“我长什么样子?”
——“等等啊,我画给你看。”
另一双上画着傻乎乎的大笑脸。
——“这是谁?”
——“是你啊。”
那一笔一划,分明是自己画上去的啊。
第07章
阿瀚伸手去摸那鞋面上的涂鸦,他的指尖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鞋架旁边有个落了锁的箱子,从阿瀚第一次来龚俊家里便一直摆在那里,但他从没问过龚俊。
此刻他却蹲下身来。
他想这箱子里应该就是龚俊最大的秘密。
为什么那双鞋上会有自己的画?
龚俊到底是谁?
阿瀚的灵力在逐渐溃散,他没有办法一次就摸到那密码锁,他需要试很多次才能真正触动那实体按键。
他试了好多次,试龚俊的生日,试简单的排列,奇奇怪怪的数字,全都不对。
快来不及了,有沙漏在耳边筛着时间,秒针的滴答声也逐渐清晰,在脑海中无限放大回响。
心中涌起陌生而汹涌的仓皇,他赌掉轮回只为求得的答案似乎就在眼前,他却怎么也打不开那个封存住一切的箱子。
他想起身去喊龚俊,去质问龚俊,可身体却难能离开玄关,力气正在一点点从指尖流走,甚至发不出呼喊,他只能沉默的纠着最后残存的神识一遍遍去试着密码。
究竟是什么?
阿瀚崩溃地去晃那沉甸甸的箱子,有纸张一角从里头滑出来,他费力的去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