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下,乔朗畅不知道陆鸣涧回去没,想先去餐厅看一眼。华东来则想趁天黑前去周边溜达一圈,两人就此分别,华东来留了乔朗畅的电话,反正都还要再逗留两天,没事可以再约。
和新朋友告别完,乔朗畅转身却见远处的餐厅门口立着个熟悉的身影。心乍一悬,一面慢慢往前挪步,一面编着和华东来一起出现的理由。
“天要黑了,回去吧。”陆鸣涧吩咐了声,转身走在前面,貌似对他为什么和那个“第三者”混在一起根本没兴趣。
刚打好的腹稿就地作废,乔朗畅松口气之余,难免纳闷,但考虑到自己擅自“约赛”还留了人家的电话号码,要被起底恐怕不妙,也就只能闭嘴作无谓。
晚餐两人开车去了山那边的一家家族传承的餐厅,尝尝传统怀石料理。
这是一家建在山脚的日式民宅,据说只有晚上营业,一晚最多也只接待四桌客人,因为只有四个房间,但餐厅的预约已经排到后年去了。
怀石料理这东西,是典型的“色”字当头,或者换句话说,是极端的Jing致主义,越是上档次的店,越是苛求完美。这一点,从步入大门起,乔朗畅就注意到了。
店内布置极度用心。不大的客厅陈设极少,但不论是古画、饰物,甚至是盆景的位置,一眼看去就觉都在该在的位子,似乎挪一寸都会破坏整体格局。
他们订的房间在二楼。拾级而上,楼梯拐角处也能见到虬曲古雅的松柏盆景,由打开的窗户则能窥见整个庭院。庭院是露天,这季节整体依旧以代表坚毅长盛的松柏为主背景,传统的石水池、竹制的“添水”、未经打磨形态天成的石头,在雪色的映衬下自成生趣。
上到二楼,和服女侍已经替他们打开餐室的门,同时退到一边礼貌请客人入室就坐。据说这里除了老板娘,只有四个女侍,一个是她女儿,另外三个也都是亲戚的孩子。不知道眼前这个是女儿还是表亲,但不熟的情况下,乔朗畅当然也不好意思问,这就进去坐了。
很多人对传统和式坐姿的印象停留在跪坐,但其实现如今绝大多数高端料理店在客室提供的都是无腿椅,坐的时候盘腿就好,这解除了很多外国食客一顿饭下来“废”了膝盖的尴尬。
和国内很多高端私房菜馆一样,怀石料理不存在“单点”的情况,要么是店家准备什么吃什么,要么根据价格定下几个“档位”的套餐由顾客选择,这家店是后一种情况。来都来了,乔朗畅当然要试试最好的。
怀石料理的菜品除了注重品质和新鲜度,应季也是很重要的一点,就像春季的竹笋、秋天的松茸,不过食物的美好,并不必然和食材的名贵度挂钩,就像这家店在这个季节喜用的萝卜,无论做成汤还是前菜,都令人回味。
按规矩,每上一道菜,女侍就会追加解说,菜的创意、原材料、吃法、口感等等,几轮之后,乔朗畅倒是跟这个热情可爱的女孩儿熟悉起来,刚才没好意思问的问题也终于有了答案:她是老板娘丈夫的侄女,叫“Yosiko”,乔朗畅手机上查了查,大概是“佳子”。
虽然语言还是存在些障碍,但不妨碍乔朗畅和佳子不厌其烦的“语言 肢体联动 手机翻译”交流感想。从菜色聊到店内环境,乔朗畅对老板娘的审美给与了最高评价。佳子赞同之余,告诉他每年都有很多知名室内设计师跑来参观,甚至跟老板娘探讨心得,以激发创作灵感呢。
提到这茬儿,乔朗畅有感而发:“不会华东来也来过吧?”
“传统和室内设有很多的礼仪规则要遵循,和他的天马行空是两个极端。”对面人淡淡一语,像是随口聊起个熟人的事迹。
乔朗畅耳根一热,才意识到“失言”,却收回已晚,只能含糊“哦”了声,心知这话题是不太能绕过去了,略微斟酌,就决定“自我揭发”:“我玩单板的时候又碰到那个华东来,随便聊了聊,他好像在业内挺有名的。”
抿口清酒,陆鸣涧不置可否。
乔朗畅小心翼翼:“你也认识他?那在雪场……”
“太久没见,没认出来。”依旧没什么情绪。
乔朗畅回想了下,认为倒也有可能,但听口气,他俩应该是互相认识才对,难道两次打照面两人都没认出对方来?这究竟是什么层面的“熟人”啊?还是真的太久没见,只能“闻名忆旧容”了?乔朗畅一时有点想不通,但看着对面的当事人显然并没有多聊这事的兴趣,只能琢磨着晚上回去给华东来发个消息探探底。
陆鸣涧喝了酒,回程乔朗畅开车。路不远,路况也不错,坐在副驾的人像是睡着了,但乔朗畅觉得他只是不想说话而已,貌似这种低落从下午就开始了,确切地说,是从滑雪场开始的——约莫就是华东来出现前后?
难道这两人还有什么不对付的故事?乔朗畅联系前情思考了下,觉得不太可能,都说冤家路窄,真是仇人的话不太可能双方见面都没印象,那就是……陆鸣涧不爽华东来这个“第三者”的插足?所以一看到他就黑脸,但又不想承认自己小心眼儿,所以才默默郁闷?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