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的这一番话,听得柳逢辰又是一个不解:这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顿饭,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可是这方夫人这么一吩咐,就跟在邀仇人赴鸿门宴一样,难道方夫人和自己儿子不和么?
忽然间,柳逢辰明白了些什么:有没有可能,那方公子并不是方夫人所出,所以方夫人才会在女儿提到那个方公子,并且吩咐下人请那个方公子来一起吃晚膳的时候,表现得这般生气?
柳逢辰登时就想惊叹一句:这个方家有热闹看了!
但他也是个聪明人,就算想得心里激动,也仍是忍住了。
而那方夫人的脸色,在看到方白简的那一刻,变得更难看了。
“母亲。”方白简入了正堂,见了方夫人便是毕恭毕敬的一拜,哪怕已经看清方夫人那一副瞪眼咬牙的模样,自己脸上仍旧是波澜不惊,似乎早已对方夫人这样的态度见怪不怪了。
“怎么现在才来,磨磨蹭蹭的,让一家子人都等你一个,像什么话!”方夫人怒斥方白简。
方白简依旧低头站着,面色平静道:“儿子方才在库房查看账本,来得慢了些,还请母亲原谅。”
“看账本看账本,整天看账本,看会了多少了!整天一副死气沉沉的不上进模样,以后方家的生意怎么能放心地交给你!”
方白简一声不吭地任方夫人骂,像截木头一样毫无生气,根本没有一点少年人的反抗之气,看得柳逢辰都忍不住皱眉,颇有些心疼地暗暗叹气,这方少爷也真是可怜的很呐。
方夫人骂累了,才让众人坐下来,吩咐下人摆菜上桌。她让柳逢辰坐在自己旁边,和蔼可亲地招呼柳逢辰不要客气,尽管吃,满脸是笑,完全没了方才那副气势汹汹怒斥方白简的模样。
“柳先生,等这么久才吃上饭,饿坏了罢?来,尝尝这鹅掌,是新鲜做的,你们那边,应该没有这样的滋味罢?”
柳逢辰忙自己夹了一个鹅掌,尝了一口,相当捧场地赞了一声:“的确是好滋味,多谢夫人招待。”
“柳先生莫要客气,你既已来了我们方家,做了婉儿的教画先生,今后也就是我们方家的人了,一起吃一起住,都莫要拘束,免得人家说我们方家苛刻。”
柳逢辰连连答应,按着方夫人的招呼夹菜吃饭,咽下一口就说一句好话,听得方夫人是喜上眉梢,根本看不出方才她动了怒骂了人。
而在勤谨应付方夫人之际,柳逢辰也用眼睛余光看到,坐得离方夫人最远的方白简一直都是端着碗拿着筷,不声不响地慢慢吃,夹菜也只夹自己面前的菜,眼睛都不往别的菜上多看一眼,就像是街头卖艺人手里的傀儡一样,端正得刻板,刻板得死气。
方婉儿坐在他旁边,见哥哥一直都只吃面前那三两道菜,便站起来伸长筷子,夹了一个摆在方夫人面前的鹅掌,放到了方白简的碗里,道:“鹅掌,哥哥也尝尝,好吃的。”
方白简停了停筷子,看向方婉儿,温柔地笑着说:“谢谢婉儿。”
他这一笑,被对面的柳逢辰看了个正着。这是柳逢辰第一次看到方白简笑,让他不禁看呆了:这方少爷笑得,可真真是好看极了!没了死气沉沉的模样,有了少年的活力与欢喜,温柔又腼腆,如清风明月,似云松修竹。
可这笑并没能维持多久就因方夫人的一声怒斥而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婉儿,娘平时是怎么教你的!筷子在桌上扫来扫去,成何体统!”
方婉儿不服气道:“我只是想给哥哥夹个鹅掌而已。”
“这家里就你有手?他想吃他不会自己夹?别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他不是别人,他是哥哥,而且哥哥都只敢吃自己面前的菜,娘,都是你,老吓哥哥……”
“你还敢顶嘴!”方夫人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动静之大,吓得柳逢辰身子不由得一震,心里叹了一句这方夫人好大的性子。
方婉儿扁扁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方白简开了口:“母亲,婉儿还小,莫要再骂她了。我也吃好了,这就去库房继续看账本了,母亲,柳先生,婉儿,你们慢慢吃。”
说罢给予放下了碗筷,同方夫人行了个礼,脸色平静地离开了正堂,那放在桌上的碗里,分明还有小半碗饭没吃,白白的一个尖上,放着方婉儿方才给他夹的鹅掌,鲜美诱人,一看就知滋味极好。
方婉儿见她哥哥离开了,自己也赌气地把碗筷一放,跑出了正堂的门。
方夫人气得伸长脖子大喊:“婉儿,你去哪里!你给我回来!”
可是方婉儿根本不听她的话,越跑越远,方夫人想出去追,但又碍着柳逢辰还在席上,不好走,一脸焦急地吩咐下人去把方婉儿叫回来。
不过柳逢辰也是个会审时度势的,立马笑着对方夫人说:“夫人若是要去看婉儿,那便去罢,我也吃得差不多,该回去歇息了。”
“这……”方夫人看着柳逢辰碗里的那几筷子菜,为难道,“柳先生真的已经吃好了么?”
柳逢辰忙将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