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月脸上放松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坐直了身子,应声道:“你进来吧——黄韫,我和温烨聊一会儿,你带慕阳去休息吧。”
他这百年见不到一回的正经模样摆出来,黄韫就知道他要说正事了,点了点头:“唔,你身子还很弱,别聊太晚,慕阳,走吧。”
阮慕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往后退了一小步,避开了黄韫伸过来揽他胳膊的手,看着温初月道:“主人,我就在外面等您。”
说完后径直转身走了,与进来的温烨错身而过的时候转头看了他一眼,害温烨后脚尖踩上了前脚跟,险些自己把自己绊倒。
温烨一介商人,除了自己的亲弟弟,就没怎么跟正经习武之人打过交道,而他的亲弟弟也不会用这种冷冰冰的眼神看他,温烨不知道阮慕阳看过来时眸中蕴含的东西是不是武家常说的“杀气”,他只觉得整个人从外冷到里,好像被那眼神钉在了冰天雪地里。
“喂,想说什么快点说,我可没太多功夫跟你耗。”温初月不知道一段时日不见温烨怎么犯上了爱哆嗦的毛病,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温烨被他这一吼才从方才的惊惧中回过神来,不想被他发现自己这么没出息,酝酿了一下情绪,笑盈盈地把羹端到温初月身边,道:“不着急,先吃点东西。”
温初月挡开了温烨送过来的勺子,从他手里结果羹盅,表示自己手没事儿不需要别人喂,喝了两口暖暖胃,感觉温烨在旁边盯着自己很影响食欲,把羹盅放到一边,正色道:“行了,你说吧。”
这主仆俩对他的拒绝还真是一模一样,一点儿都不屑隐藏。
温烨自嘲地笑了笑,他曾经一度以为温初月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是因为腿伤,后来温初月直截了当地戳破了他心中名为“父亲”的不容侵犯的窗户纸,当他开始适应用怀疑的目光去看待父亲时,一些原本就搁置心底疑虑被放大了,今天他再次用手绢折出母亲教他折过的莲花时,才恍然大悟,所有的疑虑都串在“母亲”这根线上,他好像知道了温初月在做些什么。
温烨抬眸问道:“温朗,你是不是在调查我母亲的死因?”
温初月并不意外,挑眉道:“哦?你终于发现了。”
他刚刚开始调查这件事的时候还没有找上黄韫,并没有任何帮手,会偶尔关心他的只有温烨,而婉云是又是温烨的生母,温初月以为他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曾用多种方式暗示过他婉云的死不正常,可温烨却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忽略,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不过还好,现在说破也不算太晚。
“母亲有哮喘,可她一直按时服药,还请了一个懂药理的丫鬟贴身照顾她,现在想来,她突然病发身亡,本身就很不寻常,尤其是之后父亲还把母亲的丫鬟们全都辞退了。”
温初月差点就要习惯性地接上一句冷嘲热讽,见温烨神色黯然,似沉浸在回忆中,便没再言声,只默默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温烨又道:“还有姚烈舅舅,母亲常提起他,小时候还带我去姚府玩过几次,今天季大人的小侄女叫我教她用手绢折莲花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母亲说过这莲花的折法是姚烈舅舅独创的,全天下只有我们三个人会折,而姚烈舅舅竟然被孙彪那贼灭了门,孙彪被龙武营格杀,死无对证……”
“这一朵手绢莲花连着我母亲和姚烈舅舅,而他们都已经死了,孙彪死后不久,季大人却因这朵与他们牵扯在一起的莲花找上我,初月,这不正常对不对,不是我太过敏感多虑对不对?”温烨用力晃着温初月的手臂,语气有些哽咽,“明明我也不想怀疑自己的父亲啊……”
第78章 狂歌肆酒(6)
温初月的胳膊被温烨晃得生疼也没挣开,只平静地看着他道:“你终于愿意相信了。”
只是若你早一点相信我,应该会有一些不一样吧。
“对不起,我忘了你还伤着,”温烨抬眸看见温初月镜泊般宁静的眼眸中映出狼狈不堪的自己,匆忙放开他,深吸了几口气,理了理情绪,接着道,“温朗,知道我会折莲花的只有你,是你让季大人来找我的吧,你在背后协助季大人调查吗,可以告诉我查到什么了吗?”
温初月见温烨常折些小玩意儿哄他,以为他对谁都是这一套法子,也常常这么哄别人,倒是没想过自己这么特别,而季宵没刻意隐瞒,可能也是想把温烨拉拢过来,他们结盟的事一直好好隐瞒着没让任何人知道,就这么被温烨识破了,温初月脸色有点不好看,讥讽道:“告诉你?然后你转头报告给温乾?”
“温朗,”这回温烨没有慌张地辩驳,只是用少有的凝重嗓音唤了他一声,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那是我的亲生母亲,相信我这一次,或许我可以帮到你们。”
温烨此时坚定又认真的模样和温初月记忆中那个常帮他出头的“好大哥”重合在一起,提醒着他第一次感受到兄弟情谊就是来自于眼前这个男人,他不擅长面对温烨,因为他到底无法对昔日守护过他一段时日的兄长彻底狠下心。
温初月沉默了良久,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