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蓟的信写得十分规矩,抬头用了“尊敬的阿尔丁大人”这种称呼。然后信的第一句话又反思了起来,说自己的抬头写得太生分了,他习惯了这样,一时不知道改成什么称呼更好,希望阿尔丁不要介意。
冬蓟询问最近的情况如何,自己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教院,如果暂时不能离开,是否有需要他帮得上忙的事情等等。他还问到了卡奈,问他们兄弟间的误解是否已经澄清。
接下来,他问到贝罗斯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提到了亡者猎人与三月。
他特意提到,她们帮助过他,提前让他远离海港城。他说她们的目标只是贝罗斯,而不是海港城内的其他人与事,希望阿尔丁不要将她们视为威胁。
冬蓟还说到了那伙佣兵,那些曾和他一起被关在地牢的人。冬蓟复述了地牢内的种种情况,他劝佣兵实话实说,不要受到贝罗斯连累。
冬蓟说,如果佣兵们确实与死灵师无关,只是拿钱办事的话,那么希望阿尔丁能多少关照一下他们,让他们有机会重新回到游隼佣兵团。
在地牢里,冬蓟特意对佣兵们承诺过这一点,说他会与阿尔丁沟通,给佣兵们说上点话。
阿尔丁看着信,叹了口气。
也不能怪这信到得晚。就算冬蓟在他身边亲口对他说着这些,那群佣兵的结果也还是一样的。
夕阳西下,光线渐暗,在藤萝下已经有点看不清字了。
阿尔丁慢慢踱向书房,去写给冬蓟的回信。
第55章
在冬蓟看来,卡奈是个难以接近的人,而他的老师却完全相反,是一位亲切可爱的老人家。
之前,老人说不忙的时候会来找冬蓟闲聊,他不是说说而已,他真的天天都来,还会特意带上糕点和沏好的黑茶。
他们通常闲聊各种法师之间的话题,有时难免要提到禁运材料,提到前不久海港城的那场风波。
聊这件事让冬蓟心生警惕,起初还有点提防。后来他发现,老人知道的事情比他还多,海港城那边的近况基本都是老人来讲给他的。之前他一直不知道那名亡者猎人的躯体被怪物彻底占用,这也是老法师告诉他的。
于是冬蓟也简述了一下自己的经历。老人听了之后还挺惊讶:“这么说,是你给乌云设了圈套?”
“乌云?”冬蓟倒是知道这个称呼,但没想到现在又听到了。
老人说:“哦,是这样的。这几天各方已经达成了一致,都同意那个生物显然不是贝罗斯本人,贝罗斯恐怕是受害者,他的遭遇一定非常可怕。所以我们不再把那个生物称为贝罗斯了。现在那生物用着亡者猎人的躯体,我们也不能叫它亡者猎人……如果叫它怪物、生物、不死生物,这样又容易有歧义,它总得有个代称,所以我们就用了它自己说过的假名——乌云。”
冬蓟点点头:“这样也好。被它占据身体的人们确实无辜。至于我的‘圈套’……其实那也不能算是圈套吧。”
老人说:“你事先给了乌云一些附魔工具,他看中那些工具的研究价值,就好好地收藏起来了。正是因为这些东西,他的真实身份才暴露在人们面前。”
“是的,我确实给了他一些特殊护符,但那些护符是我的个人研究,并不是专为了针对他而制作的,”冬蓟解释说,“我设置了强制真视与破除遮蔽类的法术,藏在了短效附魔之中。为了避免被施法者识破,我把效果设置为缓释生效,而不是立即触发。如果乌云身上有幻术、遮蔽术,或者其他反侦测类的法术,这些法术就都会渐渐被我的符文解消。这时只要有高阶法师去检查乌云,他们一定能发现乌云身上的秘密。”
“这还不算是圈套吗?”老人的语气带着质疑,面色却依旧温和。
冬蓟说:“这个‘圈套’只会是引子,而不是栽赃和诬陷。如果乌云真如他自己所说,只是个研究炼狱元素的法师,那么‘圈套’就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老人叹了口气:“冬蓟,你是个很强大的施法者。强大不仅体现在正面杀敌,也体现在很多细微的地方。”
“Jing炼师都是如此。”冬蓟说。
听到冬蓟的回答,老人摸了摸胡子,脸上笑意更浓。
在学院内,如果他对任何施法者说出“强大的施法者”这类夸赞,对方通常会客气一下,说声“您抬举了”之类,但冬蓟却没有,他竟然毫不客气地接下了这句赞美。
这个半Jing灵的气质非常弱势,处事也比较被动。被抓捕也好,被关在这里也好,他既不会动歪心思溜走,也不闹着申诉,实在是过于老实,看起来是个胆子极小的人。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别人夸奖他的施法能力时,他却一点也不会过度谦虚。
他不说过奖,也不说惭愧,而是说,Jing炼师都是如此。
老法师越琢磨越觉得有意思。半Jing灵的模样和气质,与他记忆中的某些同僚渐渐重合。
老人故意问:“对了,冬蓟,你没有姓氏吗?还是不方便说?”
冬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