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自从见过顾依的脸,就开始不动声色地查,他特意带顾依去后宫,还要顾依遮面,向太后介绍顾依是顾秦家的庶长子,赵珩仔细观察了太后的神情,太后看了眼戴着铜面具的顾依,笑,那是一种笑人此地无银的样子,赵珩就是等这一笑,太后埋藏的银子,他也看见了。
赵珩审问过涉及那后宫秘辛的太监和宫女,得到了肯定的供词,已故废后是被冤枉的。赵珩不信自己父王如此易于受骗,他更深入地去查,得悉废后的景氏家族当时势力庞大,一门都是沙场猛将,历来帝王都要顾忌外戚,父王便为了巩固皇权,牺牲妻小,现今太后,也就是赵珩的亲母后,家族代代文人,相比拥兵的武将更易于掌控。
赵珩不觉得父王的选择是错,帝王的选择不可以错,即便那也许不是对。
时光荏苒,如今朝廷掌握天下重兵,镇守京城以外的藩王武将即便再有本事,没有强壮兵马亦不构成威胁,朝臣效忠,天子无忧,这番景象,都是靠前人狠心连根焚树所得。
树上遗落的一颗花蕾,孤苦无依,好不容易开花结果,剥去那硬实的外壳,内里只是不曾受过滋养的干瘪果核。
无辜。可怜。
“准。”赵珩嗓子沙哑。
席墨生退下,赵珩靠近床,伸手拨开顾依额前乱发,“弟弟。”他轻叹,“父王苦了你,哥哥给你偿。”
当日几道圣旨下去。
一,燕萍郡主不遵礼法,枉为师表,撤除敦宗院夫子职务,赐婚给辽国皇子,维系两邦和平。
二,顾秦待子如奴,枉为人父,撤枢密使职,出使济州负责建设学堂,推广当地民间教育。
以上关系到郡主和顾秦的都不是多惊人的决定,郡主的脾性人尽皆知,顾秦的Yin险也是人人堤防,这两个人离开京城都有不少人觉得欢喜。
最惊人的旨意留在后头。
“朕收顾依为义弟,封安定王,出任定州府尹,持虎符,掌边防军务。”
持兵权的外放王爷,这是多少年没有了的事。
赵珩的决定立刻引来明堂下多人反弹,连久未上朝的吕琛也发声劝阻。
“朝廷重兵仍在京城,朕派人训练边城松散军兵,有何不妥?朕信谁就用谁,众卿也是朕信赖的臣子,难道不能给予朕相应的信任?”赵珩的态度坚定。
朝堂一片寂静,无人再表态。
退朝后,赵珩留下吕琛、李彦,和萧儒,遣走殿内所有侍从。
赵珩和三位老臣分别对眼,见这三人没有胆怯,只是肃穆地蹙眉。
赵珩说:“朕知道你们顾忌什么,顾依现在是朕的义弟,无论他身上流的是谁的血,叫朕一声哥哥,就是一生离不开朕的臣子,他对朕没有威胁,朕也不准许任何人威胁他。”
萧儒、李彦,吕琛齐齐叩下头,颂:“陛下圣明!”
皇命成定局。
一颗自枯萎的花掉落后便长久遭人践踏的果核,终于埋入土壤,指日可待发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快完结了,请大家踊跃收藏!
☆、天造地设(完)
顾依像樽易碎的瓷娃娃,由禁军护送,不受一点风地送回王家庄。
仅仅暌违几日的大公子,回来竟是不省人事、面白瘠瘦,一卷卷通透的白纱送进房,没多久就血染腥臭地带出来,驱寒、养气、补血、生肌的药时时刻刻都在煎,可十有七次是喝不下,降温了便作废,大少爷昼夜不离卧房,老爷夫人忧心忡忡,小公子们躲起来哭,庄内仆人一气地咒骂把大公子毒打成这样的人,令奉旨天天去王家庄打听状况的席墨生总是一背脊凉意出来。
顾依昏迷一周,醒不来,只身体会因痛楚有反应,按王老爷替王药给席墨生解释的话是说,寒shi伤肺,胸憋气短,疫邪入里,肝胃皆虚,性命堪忧。席墨生这么一听吓得开始考虑辞官举家搬迁,幸好王老爷附加了说,顾依断气时有及时救回,若慢上那么一点点,可能就成个无知无觉的活死人了。
进房探视时,王药还真的为此向席墨生道谢,席墨生心虚,承认顾依是他打的,他以为顾依一身武功,耐得住打,所以没有留力。
“板伤没有大碍,皮rou养一养就能长回去,他是长年受苦累积的隐疾因风寒影响而发作。”王药说着就内疚叹气,“是我不该赶他走,他这人……从来不懂关心身体,痛了、饿了、冷了,都只会忍,但凡还有一口气,就撑着等待好起来,直到连一口气都没有了,还在拼命忍多一忍。”
席墨生性格比较八卦,多探听各方消息能有助他效忠主子,虽然这次得到的消息和效忠无关,他还是因为觉得有趣而原话转告给皇上。
“王大夫说,当初和殿……和安定王提出和离,是因当下太伤心而冲动,后来没有马上讲和是因要为娶殿……娶安定王过门做准备。”席墨生还不习惯顾依的新身份,屡屡叫错。
赵珩没有多问王药的事,只要席墨生详述顾依的伤情,听后他便召见太医院全员,听取每个人的意见,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