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依心里有些纠结,他在顾玖眼里到底不是个人吧,可他很快就不多想,也没心思想,他自忖好好当人真的很难,他很努力,结果都讨不到好,还不如像从前那样,去沟渠捞倒掉的残羹,摸黑偷人钱袋里的铜钱,去街上问人愿不愿意用大米换取伺候?
顾依看紫奚来了,把缰绳交给紫奚。
“大少爷,刚才有人到燕萍居找您。”紫奚笑着说,“像是宫里的人。”
顾依一喜,可能是皇上批准他北上,太好了,一出城门,他要打鸟、抓鱼、摘果子都不用怕那是有人养的种的。
“玖儿……”顾玖身周那些富家子看过来,虽然都是爱小个子的仰视,但目光就像在打量一匹马,顾依下意识就改口:“公子,我先走一步,衣服晚些还给您。”
顾玖微笑着点头,俨然一副主子允许奴才退下的神情,顾依后退了两步,才转身跑走。
“顾玖,他是哪家的大少爷啊?”有人这么问。
“是我家的大宠物。”顾玖口无遮拦,他身旁这一群平日也没个正经的公子爷都坏笑。
不远处,一个拿着扫帚在打扫的男子,看着顾依走远的身影,再盯人群包围里的顾玖,这男子满脸沧桑皱纹,身子佝偻,但头发还是如他眼眸那样深黑发亮。
“……长得如此像……”男子喃喃自语,“怎会呢?我明明把孩子送了人抚养……怎么会落得……成了顾秦家的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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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虞候席墨生和萧寅是酒友,话不投机的酒友,没人说必须是志趣相投的知己才可以喝千杯都嫌少,他俩相约喝酒纯粹就只是喝酒,不多聊天,聊也只聊公事,有一次萧寅刚有些酒意时忽然聊起半公半私的事,他问,墨生,你觉得顾依这人是不是很好?
一般来说,人都会问:你觉得那谁人怎么样?
像萧寅这么问的,很明显就是心里的答案是‘很好’,问出来就是找附和,席墨生觉得滑稽,他平日说话也不怎么收敛,就故意答,不是,不止不好,糟糕死了。
然后萧寅打破酒碗,喝酒那么多次,他第一次当席墨生面发酒疯,摇着席墨生脖子拼命晃,非要席墨生说顾依好。
席墨生其实就是逗萧寅,顾依是他的上司,办公严谨,勤奋用心,武功卓越,还有赫赫战功,怎会不好?他便是这么安抚萧寅,萧寅总算是冷静下来,但却莫名其妙地扭曲席墨生的话,拍着席墨生肩膀说:“我就知道你有眼光!顾依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头发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嘴巴都好看,你看过他的胸吗?哎我告诉你,顾依的胸又挺又阔,腰还细,男人的身体那么有曲线真神了,我跟你说,他屁……”
席墨生到这里为止是捂着耳朵等萧寅讲完的,他倒没有想过萧寅和顾依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亲密活动,在外打仗的男人,受伤上药或是洗澡的话,彼此坦诚相见很平常。
反正自此席墨生就知道萧寅喜欢顾依,不是赏识的那种喜欢,是有颜色的那种喜欢,席墨生不予置评,青菜豆腐,人各有喜好,席墨生本人的喜好也不是大多数人理解,他喜欢年级长一些的女人,他娘子比他长二十几岁,比他娘还老,他爹当初就苦口婆心劝他不要为了少奋斗几年而牺牲长久的家居幸福,他则坚持他是为了幸福才追求他娘子,他娘子有钱只是碰巧。
由于经历过萧寅无节制地形容顾依的皮囊,席墨生每次见顾依就会不由自主想象那无节制的描述,使得他经常避而不看顾依,此时顾依走在他旁边,他就定定地看前路,目不斜视,走着走着,感觉身旁人影渐渐落后,直退到了眼角余光之外,席墨生才回头找。
顾依弯腰低头,双手扶腰喘气,席墨生走上前慰问:“殿帅,没事吧?”
“没……”顾依又站直身,那脸和唇白的呀,原来有这么白的吗?席墨生不太记得。
“席大人,你有没有水?我有点渴。”顾依伸出手,虚指着席墨生挂在腰间的水壶。
“这……”席墨生犹豫,他这水壶里面其实是酒,顾依是他上司,虽然暂时停职,但皇上两度召见他,那肯定复职在即,要是知道他随身带酒,按规矩是可以罚他,他又不敢谎称壶里没有水,这一路走着的时候他都听见壶里水声,顾依怎么可能听不到?
“我这水渗了提神的补药,不好喝。”席墨生机智地答。
“啊……”顾依收下巴,席墨生见他瞄左边,那是个面摊,又瞄右边,那是豆花摊,再往后看,那有油条摊。
皇上没说马上要见顾依,那就是不急,席墨生便说:“要不喝碗豆花再走吧,老板两碗豆花。”说着已经拉豆花摊的小板凳坐。
“不用!”顾依有些慌张地应,又对豆花老板说:“老板,一碗就好,我不用!”
席墨生觉得奇怪,顾依接着再对他说:“我找口井取水,你在这儿等我。”
席墨生警惕起来,他是奉旨来带人的,顾依左顾右盼的样子仿佛趁机要跑,虽然他想不到原因,但重点是他无论如何不能失职,于是霍地站起,严肃地道:“不行,殿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