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我不回去,我还没有弄到银子,不能回去……赌坊的人能找到村子里,到时候我肯定会被砍了双腿,笙儿,爹不回去,你不要逼我……”
“可是,”于笙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你现在是在逼我。”
云丰镇,谢府。
“叩叩。”
“进。”
骆迟一进门就见谢残玉披散着发,斜靠在榻上翻着书,“公子,府中已经清理了一遍,现有洒扫加厨娘人数二十又一,这里是他们的卖身契,还有家世一应册子。”
“二十又一……”谢残玉翻了一页书,“留十五人就够了,其他的都发卖了。”
“是。”骆迟俯身,却不离开。
谢残玉晾了他一会儿,也不见他开口,遂合上书,“还有什么事让你这样难以启口?”
“是……是崔娘子。”骆迟说着便跪下,“属下本来不想拿这污糟事来污公子的耳,但是她一直跪在外边不肯走,而且手里……手里还拿着一封信,说是老爷留下的。”
“当年的所有书画信笺全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如今又拿出来一封信,”谢残玉手指抚平书页的褶皱,“这个意思是,当年旧人还未尽数灭口么?还是说……有人阳奉Yin违……”
骆迟脸色陡变,立刻磕头认错,“公子,是属下的错,请公子责罚。”
“嗯?为何要罚你?”谢残玉目光落到骆迟身上,“你那时知道多少,分明是骆游一手处理,我虽脾气差些,但不至于昏聩。”
“我爹未办好差事,做儿子自当一同认责。”
谢残玉不言语,自骆迟那儿收回目光,继续翻开书一页一页的看。
月上穹天,又开始下起雪来,窗外仆役扫雪,沙沙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格外明显。谢残玉终于翻完那本书,忽的开口,“多欲亏义,多忧害智,多惧害勇……骆迟,你觉得这话如何?”
骆迟跪了许久,一时也不明白自家公子的意思,只犹豫地回答,“贪欲多了有损道义;忧虑多了有损智慧;畏惧多了便有损勇气……”
“崔氏三年前没有拿出那封信,如今突然拿出来,你觉得是为何?”
谢残玉手指轻点书册,骆迟大胆抬头看了他一眼,“崔娘子所生的二公子是谢氏唯二的主子……”
“嗯,继续。”
“二公子如今已经两岁半了,老爷生前虽未见过他,但是宗族中是认的,唯一让崔娘子忧心的是,二公子如今还未上家谱,入祠堂。”
“她为何觉得我会让谢鸣入家谱呢?”谢残玉嘴角勾起,“这三年的光景还是叫某些人忘了我的性子……”
“公子是想?”
“三年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点时候,告诉崔氏,若想过安生日子,就聪明一些,识相一些。”
“是。”骆迟起身,长时间跪着膝盖酸疼,他险些又跪下去,谢残玉看了他一眼,“三年前我留你爹一条命,如今也不会秋后算账,你放心便是。”
“谢公子开恩。”骆迟又行了一礼方离开。
待骆迟离开,谢残玉扔了手中书册,阖目养神。
不知怎么的,一道瘦弱身影出现在脑海中,他微微蹙眉,复而睁眼,那个小东西……
三日后。
于笙一大早先往院子里的大缸挑满水,然后喂了鸡鸭,还没来得及烧水,王秋揉着惺忪的睡眼跑出来,鞋子也未穿好就往他怀里扑,“哥哥!”
“怎么了?今日起这么早?”于笙揉了揉小丫头的发,“昨夜你睡得就晚,今日天儿冷,你再去睡会儿,免得冻手冻脚,立春后你这小手又痒起来,那时哥哥就不管你了。”
“哥哥……”王秋不过才八岁,又正在换牙,一开口就漏风,于笙每每打趣她,她也不在意,只笑得梨涡都出来了,“我睡不着了,帮哥哥做饭吧,娘和爹昨晚又吵架了,应该过一会儿才会起。”
于笙闻声眸子闪了闪,转瞬又笑着捏捏小丫头的脸颊,“不睡就不睡吧,但是只能帮哥哥添火,其他的不要乱动。”
“哦……”小丫头被看轻了,嘴巴瘪着。
于笙也不心软,毕竟这小丫头前不久才烫伤了手,现在还留着疤。
兄妹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做饭,到王全生二人起来时已然做熟了黍米。
“怎么又是黍子!”王全生嫌弃地拍桌子,“昨夜就是这东西,今早还是这,顿顿吃这个,胃里连一点油水都没有,老子能吃饱吗?!”
“不想吃也行,”于笙冷淡开口,“出门向右转,那里边的够你吃了。”
“嘭!”王全生拿着碗扣在桌上,“你这小畜生说得那是什么话,让老子吃猪食?”
“猪吃了能长rou,你呢?将你喂饱了去赌坊赌钱吗?”
王全生被堵得哑然,一转头看见王柳氏又起了火,“你看看,这就是你带来的小杂种,老子养他这么大,就是养来气死我的吗?!”
“娘……”王秋呜呜哭起来,于笙将她拉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