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还送了殿下您要的东西来,奴婢看过了,都是上好的金银玉器和银钱,已经全部入了库。”王进道。
谢朝渊不以为意:“收着便是,府上要用钱的地方还多得很,没必要跟他们客气。”
王让退下后,谢朝渊坐回床边,盯着谢朝泠。
手背慢慢摩挲过他面颊,谢朝渊弯腰凑近。谢朝泠倏然睁开眼,对上谢朝渊黑沉目光,僵持住。
“你方才就已经醒了。”谢朝渊说得笃定。
谢朝泠装作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我睡多久了?”
谢朝渊伸手摸他额头,谢朝泠没动,身上人又盯了他片刻,让人去叫胡太医进来。
谢朝泠坐起靠在床头,身后垫着软枕,由胡太医为他诊脉。
老太医低着眼,十分细致谨慎,谢朝泠目光自他脸上晃过,忽然想起曾听人提过太医院里有个西南百翎国来的医士,因为医术Jing湛,破格被提进太医院,应该就是面前这个胡太医。
“郎君没什么大碍,再歇息观察几日,若不觉头疼,且无其他异样,便无需多虑。”
对上谢朝渊目光,胡太医略摇了摇头,意思谢朝泠这模样,不像是恢复了记忆。
谢朝渊没再问,示意他退下。
很快有下人将熬好的药送上来,谢朝渊接过,亲手喂给谢朝泠。
谢朝泠不动声色,谢朝渊喂到嘴边便接,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谢朝渊微垂的眉目。
他和谢朝渊这关系……
想起之前的夜夜春宵,谢朝泠生平第一次生出想要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心思,他从前再处变不惊,这事也委实过于荒唐。
他们两个,怎能行那等事情?谢朝渊这个小畜生,实在太过离经叛道了。
“琳琅在想什么?”谢朝渊抬眸看他。
谢朝泠没吭声,盯着他眼睛,他想不明白这小畜生为何会对自己生出这样荒谬的不lun心思,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甚至不知道是该说谢朝渊卑鄙龌龊,还是震惊于他深藏不露的手段和心思。
这人根本不是什么不求上进、没有野心的纨绔,而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谢朝渊疯得比他以为的更厉害,他就是将这小畜生千刀万剐都难解心头之恨。
闭眼又睁开,谢朝泠将药碗接过去,仰头一气倒进嘴里。
谢朝渊盯着他的动作,谢朝泠放下碗,示意他:“殿下先出去吧,我想再躺一会儿。”
谢朝渊伸手,慢慢帮他拭去嘴角药汁:“今日本王不该答应让你单独出府。”
谢朝泠盯着他的手:“殿下是后悔了吗?”
“后悔了,”谢朝渊沉声,“没有下次了,本王不会再放你这样出去。”
谢朝泠并不在意这样的威胁,谢朝渊就算本事再大也困不住他,但是现在,他暂时还不想跟这小畜生翻脸。
谢朝渊却忽然捉住他手,将他用力揽进怀。
谢朝泠微一愣。
谢朝渊的呼吸压下,贴近他耳边,声音黯哑:“别再有下次了。”
想起上回在定王府别庄,这人冒着大风大雨乘船去湖心岛接他,在回程船上也是这样抱着他不放,谢朝泠心情复杂,随即又想到自己坠马落崖,却同样是拜这人所赐。
完全不知所谓。
但在彻底撕破脸皮前,谢朝泠只能忍耐。
稍稍退开些,他道:“我已经没事了,不必小题大做,今日跟我出去的那些人,殿下也已责打过,还是赐些药给他们吧,别真让人就这么死了。”
王进那厮虽然窝囊,却是他眼下在这王府里唯一能用的人,他可不能让谢朝渊就这么将之打死了。
谢朝渊冷道:“这不是小题大做,让你受了惊受了伤,他们本就该死。”
谢朝泠心道他以前还真没发现谢朝渊是这种个性的,当年随口说的那句“暴戾”真真没说错他,现在根本有过之无不及变本加厉,这性子也不知是怎么养出来的。
见谢朝泠不再出声,谢朝渊又抬手抚了抚他面颊:“既然琳琅替他们求情,本王便放他们一条生路就是。”
谢朝泠只觉跟这小畜生说话累得慌,点点头,再次道:“我累了,殿下让我歇一会儿吧,别叫人在这里候着。”
谢朝泠重新躺下,谢朝渊垂眸看着他,谢朝泠闭起眼,不想再搭理人。
凝神静气等了许久,坐在床榻边的人才起身离开。
屋中下人尽数退下,谢朝泠取出收到后便藏进中衣袖子里的字条,缓缓展开,是谢奉玨的字迹,上头只有一个“泠”字。
谢朝泠心知谢奉玨是认出了他,在特地提醒他。
这倒是不奇怪,其实很少有人知道,他与谢奉玨关系比其他兄弟都好,谢奉玨是个心思敏锐之人,谢朝渊胆子大又高调,会被谢奉玨察觉实属正常。
他只要想办法传个口信给定王府,谢奉玨立刻就会带兵上门来,谢朝渊不可能拦得住,除非他有本事将自己藏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