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明帝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好,这事可以从长计议,尤其这领兵人选,朕得好生斟酌斟酌。”
谢奉玨没在乾明帝这里久待,后头说有事先告退。
走出殿外时,碰到那汪清老太监,对方笑眯眯地过来与他问安,谢奉玨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很快离开。
出宫上马车,他吩咐人:“去南市。”
谢朝泠这会儿刚到了西南外城,十余日过去,这个地方依旧一片狼藉,到处是倾倒烧焦的房屋瓦舍,散发着挥之不去的烟熏焦臭味,说是人间炼狱都不为过。
偶尔能见到几个京卫军的兵丁又或是京兆府的衙役,懒懒散散地躲在避风处歇息,有过去求助的平民,话未说完便被不耐烦地驱走。
马车停在街角,没有靠近起火处,谢朝泠冷眼看了一阵,始终未吭声。
身侧王进小声劝他:“郎君,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这地方味道不好闻,别冲撞了您。”
谢朝泠转眼睨向他,终于开口:“我是什么大人物吗?何来冲撞一说?”
王进讪讪闭嘴。
谢朝泠没再教训人,真正亲眼看到了这灾后惨状,心里始终不得平静。
他和谢朝渊不一样,谢朝渊说不在意这两千多条人命就是真的不在意,他心里到底不好过,捐钱捐物,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是一场完全的人祸,本不会发生。那位四殿下,是真的该死。
沉默看了许久,谢朝泠闭了闭眼,淡声吩咐人:“走吧。”
王进如释重负,谢朝泠下一句却道:“这儿离南市不远,去南市吧,我想去喝口茶。”
“郎君……”
谢朝泠没理人,王进咬咬牙,只得吩咐人往南市去。
由西南内城门进城,走过两坊,便是仿佛另一个天地、热闹非凡的南市。
街上车水马龙、人chao如织,焦臭味被街边点心店带出的食物甜香取代,想起上回来时谢朝渊说这间店里的点心味道不错,而且难买,谢朝泠命人停了车。
“你下车去……”话说到一半谢朝泠改了口,“算了,我自己去吧。”
王进劝不住,只得将谢朝泠扶下去。
下车后谢朝泠立刻注意到今次跟着他出府的人比他之前以为的多,好几个都是生面孔,他先头上车时这些人还不在,后头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谢朝泠扫了一眼那些人的长相,不动声色,先进去店里买点心。
挑了自己喜欢的口味和谢朝渊喜欢的口味,谢朝泠让王进付钱,在店里随意坐下,捻了块杏仁糖糕扔嘴里,嚼了几下,在王进过来时问他:“外头那些个,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以前我怎未见过?”
王进低了头,小声道:“出府时殿下派来的人,说怕您一个人出来不适应,特地多让些人跟着伺候您。”
谢朝泠一声嗤笑,这小殿下是怕他跑了吧。
他又斜了王进一眼。
“我今日出来做什么,你和殿下提过?”
王进背上冷汗涔涔,赶忙道:“没有,奴婢决计没有说过,一个字都未提过。”
谢朝泠心知这人胆小,是不敢提的,但看他这副畏畏缩缩没出息的样子,便也猜到一准是他模样反常,叫人怀疑了。
谢朝渊已经起了疑心,竟也肯放他单独出府,这倒是稀奇。
谢朝泠想象着谢朝渊自我较劲的憋气样,忍不住上扬唇角。
慢悠悠将一块点心吃完,再擦了手,眼见着外头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不时侧头朝他这边看,谢朝泠这才起身,出门去。
但没上车,他道:“街上这般热闹,我先逛逛吧。”
没人敢劝,也劝不住。
谢朝泠沿街往前走,看到感兴趣的铺子不时停下来进去晃悠一圈,买了一堆没用的东西。跟出来的那些人一直缀在后头,谢朝泠像是在戏耍人,有时故意停下来,装作左顾右盼,在那些人提高警惕时又提步继续往前逛。
王进跟在后头默默擦汗,太子殿下竟是个这样的人,逗他们这些下人好玩么……
路过那间茶楼时,谢朝泠不经意地抬眼望去,但没见着人。他也不急,瞧见对街有摆摊的摊贩,径直过去。
还是上回那卖糖人的老头,谢朝泠又叫了他做了两,耐心在一旁等着。
茶楼二楼窗边,谢奉玨的侍卫回头禀道:“殿下,人已经来了,在下头,跟着的人太多,估计上不来。”
谢奉玨放下茶盏:“拿笔来。”
写下字条后他吩咐道:“叫个眼生的机灵些的丫鬟送下去。”
一个糖人很快捏好,谢朝泠顺手接了,看到前头卖梳子的摊子上有小娘子过去挑梳子,目光微微一顿。
等到第二个糖人做好,他也提步过去。
那小娘子已经离开,摊子前就剩他一个,摊主笑yinyin说着买梳子送心上人的话,问他:“小郎君要挑一把吗?都是上好的桃木做的。”
想起谢朝渊总爱弄自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