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渠心下一沉,让人给林荆璞端上了一盘干果子,说:“柳佑这个人的做派我不?大熟,可他手?里?头攥的毕竟是林鸣璋的儿子。那帮旧臣不是张口闭口便是先太子如何如何,将林鸣璋吹捧得个天人似得,如今得知他老婆儿子还活着,不?早些迎回来,岂不?是说不?过去!”
“我也是这个意思。”林荆璞说话总是这样文弱柔和,可却正眼都不往吴渠身上打量,连那盘干果也没碰一下。
“我就不与大人绕弯子了,实不?相瞒,此趟来鸢岭,不?单单是拜访大人,还想请大人助我与亚父一臂之?力?,前?往雁南关,以亲王之?礼迎回太子妃与皇孙。”
吴渠听言,略有所忌惮,从林荆璞的美色上稍收回了丝Jing神,敲着手?中的酒杯:“二爷可别拿这事逗我,我这三千多人都是水军,打小都只会在水里?头混,到了陆地上勉勉强强,可要在黄漠中便都是些泥塑玩意,等着被轰呢——”
林荆璞循循善诱:“大人过虑了,迎接皇嗣回朝是件体面事,礼仪周备即可,无须真动刀枪。何况有亚父在,若真要用兵布局,他自会安排妥当。”
吴渠刻意要分了神,搂过一名美姬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那美姬俨然是个撩拨风月的巧手,不?知附耳与他说了什么娇软之语,惹得吴渠一阵发笑,禁不?住诱惑,便往她身下玩亵了一把。
林荆璞也不?催促,对污秽之声充耳不闻,专心地烤起自己的大氅来。这氅过于厚实了,淋shi过后,也不?容易干。
吴渠又暗暗瞥了林荆璞几眼,觉得很是奇怪。瞧林荆璞的行事与谈吐分明是比一年前更加沉稳了,可浑身上下不?知从哪透出来一股狐媚子的风流。
可偏叫他是做皇帝的人!也只有邺京的那个皇帝能享用的了。
他不?是皇帝才?好咧,吴渠私心想。
吴渠这么想着,顿时觉得连怀里?的美人都变得俗不?可耐了,玩腻了,便随意地将人丢在了一边,朝林荆璞哂笑?道:“二爷,你这大氅做工Jing致,看着倒像皇宫的物件。”
林荆璞也不?避讳,目色稍垂:“的确是宫里?旧人送的。”
吴渠抵着膝盖,长叹了口气,又重新将话扯回了正道上:“我们吴氏一族仰赖大殷皇帝仁慈,百年多来才得以在三郡境内另行分郡制,收缴治河之?税。按理,二爷有什么吩咐,我本不该推辞,可这半年多来旧臣们每每谈论二爷,便都逃不?开您与那启帝的私情。我们兄弟不?想左右伍老的决定,更无心过问皇嗣之事,可大殷至少需要一个能让臣子信任拥戴的皇帝,复国才不?会是空谈,三郡也能承袭旧制,你说是不是?”
他没将话说绝,而是留了回旋余地。
林荆璞轻笑,没有解释自己与魏绎的私情,只是顺着他的话问:“大人若是有什么好主意只管说,我当洗耳恭听。”
吴渠拍了下大腿,说:“我还真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只是怕委屈了二爷。”
“但说无妨。”
“我大哥的长女,就那唤作娉婷儿的小丫头,年纪只比二爷小上两岁,还不?曾有过婚约。若是二爷不嫌弃我那侄女,肯迎娶她为皇后,往后你们夫妻恩爱,三郡之中谁还敢说闲话,何愁将来满朝上下不?都是与二爷一条心?我吴家必得身先士卒,替二爷效力?!”
林荆璞静静听着,面上笼起了极浅的笑?意:“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吴渠爽快起来:“只要二爷肯签下婚约,这艘船立刻便能西行!”
吴渠的手?下当即为林荆璞铺好了纸笔。
林荆璞观望着那张白纸,岿然不动,指腹抚摸着氅上的短绒,并没有要提笔的架势:“只是不知,同样的主意,吴大人可否向柳佑提及过。若是娶了吴家女就能稳坐帝位,那么谁都可娶你吴家女,又为何偏是我林荆璞?”
大殷亡国前,吴氏便是特殊的外臣,朝廷的调令他们从不?听,他们自然也不?插手?朝中之事。
可如今林殷小朝廷就设在三郡,他们的野心难免日益大了,贪起了权势。林荆璞与皇孙,无论是谁赢,他们都要借此机会,为大殷皇族烙上吴氏的印记。
否则,他们也不?会急着来蹚这一趟浑水。
吴渠见诓不?动他,干笑了一声,神色骤变,气?得拍案而起:“林荆璞,你果然还惦记着那启朝的狗皇帝!”
“惦记?”
林荆璞冷笑一声,那盘干果“噼里啪啦”连同那张白纸全倾翻了,炭火顿时蹿高了数尺之?高,地上的布毯也连着烧了,吓得旁边的姬妾花容失色,尖叫了起来。
吴渠亦被吓了一道,可看林荆璞面色在那火光之?中依旧清冷如玉,更觉心惊难平:“你……”
“我便是爱他,届时也可举兵北上攻剿邺京,取他人头!龙椅是枷锁,我林荆璞既早被你们困在这了樊笼之中,便没有感?情用事的机会,更没什么豁不?出去的,也万万轮不到向他人摇尾乞怜的地步。这是我的宿命,我早认了。”
水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