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刚睡醒。”
他说:“还早呢,继续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天光已经发亮了。我回了一句嗯,然后从床上坐起来,打开了我的笔记本电脑。
我的朋友,一个小剧场的导演文瑞修说他想要孟京辉那样的戏,廖一梅那样的本子,可是台词总是找不着那种感觉,我说啥感觉。
文瑞修说廖一梅的本子又激烈又美又矫情。
我说你这不描述得挺好,怎么就找不着感觉。
他说不行他搞不来,他又激烈又丑又矫情。
……行。我打开电脑,我想找找他的“又激烈又美又矫情”的感觉,笔电恢复到休眠之前的界面,孟京辉的《琥珀》。女主角小优站在病床前那一幕。
她说:所有的爱情都是悲哀的,可尽管悲哀,依然是我们知道的最美好的事物。
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周末那天我们约在X大旁边的一家星巴克见面。我早到了快二十分钟,没想到他比我到得还早,神色安静,靠着窗坐着,构图像幅油画一样。
第一次重逢我整个人震惊又无措,根本没留意唐书禾什么打扮,今天站在那看他的时候才发现,这人在国外喝了八年洋墨水,整个人都洋气了不少。他还是穿着那件驼色的大衣,白衣黑裤,简洁干净,侧脸的轮廓连头发丝都是好看的。
跑国外做什么研究去了他,美容美发研究吗。
这时候他捧一本书读的话构图就更完美了,可这个人啥也没干,就坐那儿扣手,可能是有点紧张。我站在那看了他一会,向他走过去的时候,他没发觉,我叫了他一声,他吓了一跳,马上放下手站了起来,我对他笑了笑,他把桌上的咖啡往我面前推了推,说:“我记得你不喜欢喝太甜的。”
我说:“谢谢啊。”接过来嘬了一口。
我说:“呕。”
草。
我是不喜欢太甜的,可这也太他妈不甜了吧。
我整张脸被这种板蓝根兑百草枯一样的批饮料弄得五官瞬移,唐书禾惊恐地看了我一眼,说:“很难喝吗……对不起。”
我摆摆手,傻了吧唧地半张着嘴等那股味儿下去,唐书禾满脸尴尬地盯着我,半晌,小心翼翼道:“好点了吗?”
我说:“阿巴阿巴阿巴。”
他没忍住,和我一起笑了出来。我说:“绝了。你是怎么把它从一堆咖啡里挑出来的,啊?”
他摸了摸鼻子:“店员推荐的。”
我摇头,说:“下次找个实惠点的地儿吧,又贵又难喝的这儿。”
他愣了一下,我说:“怎么了?”
他摇头,抿嘴飞快地笑了一下,说:“可以……有下次吗?”
“……”我磕巴了一下,任谁也不忍心给一个眼睛瞬间亮起来的人一巴掌。
唐书禾没有等到我的回答,也没说什么,垂下眼睛笑了笑,道:“我给你再点一杯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赶紧拦他,“不是说看房子吗?又不是来喝它的。”
唐书禾看了我一眼,坐了回去。我说:“这就对了嘛,齁贵的——怎么不要学校分配的公寓啊?”
他犹豫了一下,说:“风水不好。”
我扑哧乐了:“哪儿啊,风水这么不好。”
他说:“X大东边的市郊别墅区。”
我:“……”
你管这玩意叫公寓!
“真的,”他很认真地看着我,“那里……不好。”
“哦,”我脑子转弯儿,估计他是不喜欢市郊别墅,“也是,你一个人住,那么大别墅也不太好打扫,而且离市中心也远,交通不方便,还不如买个市中心的物业好点儿的大平层住着舒服,就是上班费点事,我记得X大好像就在市郊吧?你有车吗?”
他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我说:“有车就行。”
他沉默地看着我,我被他盯得有点尴尬,补了一句:“挺好的。”
唐书禾没接茬,问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说:“我现在……自由撰稿人吧。之前有个杂志专栏,也写过书,然后现在在和一个剧场导演合创一个剧本。”
他很认真地问:“什么书?”
我乐:“还能什么书,小说啊当然,我写本沱沱国刑法你看吗?”
旧情人多年不见一朝重逢,大概总想显摆一下自己这些年混得还不错,就算过得不咋地也得强行打肿脸充一波胖子,但我现在的确混得也就是“还行”的程度,写字吃饭,还认识了一群诸如文瑞修那样又激烈又丑又矫情的朋友。
他摇摇头,轻声笑起来,双手捧着咖啡,看着我。我受不了他那样的眼神,就像欠了他八百来年的对视,看一眼少一眼似的,就好像这八年不是他踹的我是我甩的他一样。我浑身难受,下意识地想喝点什么掩饰一下,嘴都碰到吸管了才想起来这是杯让人多么掉san的东西,默默地把嘴拿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