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踩进我的视线里。
脚往上是腿,腿往上是屁股——梅青青的屁股太好认了,那是一只玲珑有致的屁股,不像发霉的柚子。她今天的裙子紧紧包着tun,tun紧紧放在自行车后座上,一双手也是紧紧地,抱着我哥的腰。
他们就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光明正大地出现了。
梅青青对我哥笑,嘴角一弯,笑也楚楚动人。我看得发怔,忽略了周围所有人,只看见他们俩,心跳得慌慌的。我不会像她那样笑,怎么办?我要输给梅青青了。
自行车的车轮前进着,载着梅青青走了,她抢走我的后座,还要抢我的哥哥吗?她要赢,赢得那么不费力气,因为她的情敌没有像她一样红嫩的唇,酥胸,玲珑的身体,和一只漂亮的屁股。——她还不知道她有个情敌。
凭什么?
同样的惊心动魄,有的人在惊心动魄地逃跑,前路未卜,有的人在经历惊心动魄的爱情,言笑晏晏。
凭什么要我的花不开看她的柳成荫!
我深深地嫉妒梅青青。
车轮前进着,往白雀荡的方向,我哥离我越来越远,我有一种错觉,仿佛手掌心里那一针一针缝在我生命线上的另一根线被无情地抽出来,隐隐的刺痛。我把指甲抠进掌心里,拽住它——车轮还在前进。
我做不了自己的主了,全交给宿命。一只鬼,被车轮拖着,失身,发霉?就让它发霉吧。我被浇了一盆冷水,彻底醒了或是彻底疯了,我要我哥!我要他要我!
春天夜晚的月亮像刀子,又冷,又利。
从县城往白雀荡,十多里路,我不知道我哥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当他停下来看着我时,我在他眼皮底下把梅青青推倒了。
“这是我的位置!”我对她叫喊。
梅青青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她摔倒在地上,对眼前的变故感到难以置信。
我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坏事,心开始狂跳,不敢看我哥了,我的本能驱使我往远离他的方向逃走。
分明我追了他一路,好不容易追上了,可是他一喊孟梨,我就跑了,说不清为什么,一见吕新尧我就软弱了,边跑边掉眼泪。
风劈开一路狗吠,月亮从沟渠流到水井、我哥的屋顶,最后的课堂在我无比熟悉的房间里,我像等死那样等着我哥回来跟我算账。
我把梅青青弄伤了,我哥一定不会放过我。短短的几十分钟我想了很多,我想到我哥会扶起梅青青,如果她的腿受伤了,也许我哥会抱起她。
我陷入了焦虑的想象中,忽然又听见梅青青的笑声,太吵了,我要她停下,可她不听我的,仍然不停地笑。我捂住了耳朵,听见绝望在身体里空荡荡地回响。
吕新尧很快回来了。他一定是我的观音,一来,一切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尽管早有准备,在他进屋的那一刻,我仍然感到措手不及。
我身体汗涔涔的,眼皮抬不起来,面前出现我哥的手指,我以为自己会挨打,没想到他的第一个动作是熟极而流地拭我的眼泪。
多像一个体贴的情人。可是真相也许是这样:吕新尧不喜欢看见眼泪,所以每次我哭,他都擦掉,就像擦掉一抹灰尘。
我又开始撒谎,说这是汗。我哥的眼睛望定我,多情的一双眼睛,让我胆寒。
“你的谎话是我教的。”他承认了。
我心里一惊,眼泪又涌上来,堵住眼睛,堵住喉咙。我骗不了他,只好坦白:“哥,我说实话好不好?你也对我说实话,行吗?”
他应该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但这句话现在不能说了。吕新尧同意了,说:“你说吧。”
“我逃课了,我跟踪你。我看见你和梅青青了。你们去看电影了,对吗?哥,你还没带我看过电影。”——我哥真是水鬼,一觑他,眼皮又shi了。
我想起我一路跑回来的目的了,一只鬼飘了一路,欲仙欲死,迢迢地来献祭它的rou体。我问他:“哥,你想结婚吗?你要娶梅青青吗?”
吕新尧给我答案:“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别人?好像谁都可以,但我知道唯独不包括我:“那我是什么?”
“你是我弟弟。”理所当然的答案。
可是弟弟不够。我对我哥摇头:“哥,你不要娶别人好不好?”
吕新尧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那我能娶你吗?”
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不可以、不能呢?我有很多“能”和“可以”呀,不比梅青青差。我信誓旦旦地告诉我哥:“除了不能生孩子,我什么都能为你做。”
吕新尧却说:“你怎么知道我不要孩子,如果我一定要呢?”
我的眼泪流下来,他把我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了,他非要我的“不可以”吗?我求我哥:“你可以只要我一个人吗?”
吕新尧就温柔地替我擦眼泪,几乎是哄的:别哭,别哭了。
他说,我永远是你亲哥。
永远,明明是那么难得、那么好的词,可是放在我和我哥的亲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