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深处昏暗幽深,不知时间流逝,但从穹顶上稀疏散布的阵法来看已经过去了许久。几日前鹿鸣带着残余部下潜入剑冢,触动了剑意,逃至黑色石门后发现了这一处守卫森严的空间。
鹿鸣天资不在武道,而在阵法。他日常在沈行风面前讨巧卖乖,得到了随意出入藏书阁的资格。藏书阁卷轶繁浩,最高处封存了临渊道君遗世典籍三册,其中不乏险恶禁术。
鹿鸣进了藏书阁,禁术于他而言手到擒来,通读几遍就能融会贯通。
罗网般交织的密闭阵法与典籍上有诸多相似,想必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沈渊如在阵法后掩藏的东西,绝对与灵脉有关。
鹿鸣倾身将手按在最近的阵眼上,注入了自己的灵力。这具身体连日殚Jing竭虑,已经出现亏损之象。但剑冢内Yin晦气横生最是适合魔物,他另一手撷来几缕黑气,匆匆转化了灵力以供破阵。
穹顶上寥寥星光又灭了一道,几点碎石随着法阵碎裂掉落,惊得徘徊的婴灵往漆黑角落蜂拥而去。地面忽然剧烈震荡起来,手下的惨嚎飞速拉近,“少主,那东西又来了!”
他回头一瞥,视线中逼近一头五官狰狞口生獠牙的鬼物。剑冢险恶名不虚传,早年宗门所捕妖邪人力不可除,便扔到深渊中借绝煞的地气处决。奈何此地幼儿尸骸遍地,婴灵怨气徘徊不散,成就了极Yin的气场。妖邪借此存身互相侵吞,成为了绝境里的邪中之邪,也成了剑冢天生的守卫。
鹿鸣刚开始解阵时,一群婴灵因为被砸碎尸骸暴动起来。他们避走时又无意惹到了邪鬼,引来那物疯狂撕咬,一下子折进去几个人。
邪鬼难缠,鹿鸣与它缠斗后也是能避则避,可眼下破除阵法在即,他实在分不出心力去应对。他咬牙,掌心没入光芒暴涨的法阵中心,“拦住它!”
剩余几人立刻握紧兵器,将邪鬼去路截断。鹿鸣全力解阵,几乎听不到身后厮杀,偶有鲜血溅到他后背上,温热血腥味透过衣物渗入皮肤。
他手中越来越急,最后一道紧紧牵系的阵法摇摇欲坠。阻挡邪鬼的手下大半没了生息,仅剩一人双手抵剑,扛着向鹿鸣袭来的尖锐利爪,嘶哑道:“少主……”
鹿鸣眼珠泛红,秀美的脸庞几近扭曲。利爪就要触及鹿鸣的后背,千钧一发之迹,阵法发出如释重负的嘶鸣。掌下阻力猛然消散,鹿鸣反手夺剑,回身将近在咫尺的狰狞鬼面一剑贯穿。
他扣指成爪,将邪鬼多年修为化为己用。直到尸骸彻底风化,两人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还未将气喘匀,黑暗中发出chao鸣般的轰响,接天黑幕竟是又一扇石门,破除阵法后缓缓向两边退去。点点碎光从打开的石缝里溢出,随后是成片的,飞雪一般扑向两人面门。
纯净至微微泛蓝的灵气,散发着柔和光芒,令修魔的两人感到不适。鹿鸣以袖掩面缓了片刻,对着完全打开的石门惊愕至失语。
眼前巨大的空洞几乎上接天穹,空洞中间矗立着一座小山似的洁白兽骨。兽骨头生独角,利齿如刀,仰起的前爪似奋力扑杀,指爪怒张。即使远隔经年,亦能被它凌驾众生的姿态震慑。
鹿鸣差点忘了这只是一具尸骨,唯恐呼吸声惊醒将沉睡的此间主人惊醒。但他目光一转,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兽骨前半身挺立,后半身却诡异地凹折着。它的身体从中间拦腰截断,用以连接的脊骨不翼而飞,形成一个巨大凹槽。
汇盛的灵光照亮整个空间,一切都清晰可辨。纯净至实化为水的灵力从天顶上飞流而下,汇成磅礴急流,流过凹槽,再经由土壤渗入剑宗方圆百里范围。这应该就是传说中沈渊如改换入剑宗的灵脉,可这灵脉在山洞中以险恶方式镇了一具尸骨,横压脊梁,意在永不翻身。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渊如在深谷下埋藏的应该另有秘密,至于眼前的尸骨,多半是与他纠缠半生的契约灵兽狡。
只是传言并没有说临渊道君将妖兽斩杀以后,镇压在了剑冢内。这尸骸死相颇多疑点,沈渊如无情道心圆满,若是只为除妖何必多此一举。他这举动,更像是恨毒了狡。
鹿鸣走近察看,后背未凝固的鲜血一路滴落到兽骨身前。思量再三也未得出结果,他持剑挥向灵脉泉眼。灵脉未止,改换了方向淌到洞窟地面。
血ye被冲刷着流经兽骨,巨兽的关节突然咔咔作响。不远处厮杀遍地的鲜血凝聚成血珠,飞向头顶。鹿鸣猛然抬头,只见空无一物的头骨缓缓凝出一团黑雾,猩红光芒填满了眼眶。兽骨像是苏醒过来,屈起骨刺横生的颈骨,以幽深的眼眶望着他。低哑的嘶鸣震碎了洞窟顶上巨石,“何人扰我……速速以血来祭……”
鹿鸣横剑在前飞快后撤,兽骨却没有再动。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它没有复活,只是封印去除,唤醒了被镇压多年的怨气。鹿鸣一边躲避着巨石,一边判断形势。魔从一切负面的情绪中生,怨气这种东西,是可以利用的。
他几步跃到奄奄一息的手下身边,清秀的面庞像积压了骤雨。魔族手下跟他到这一刻,似乎隐约猜到他要做什么,目露惊恐,“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