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朝别离莫唏嘘
我还记得那年在毕业典礼上,我们大家所唱的毕业歌:“歌声凄,琴声低,无言诉
心迹,数年聚,深相契,一朝远别离,远别离,莫唏嘘,身虽别,心相依......”
我们含着泪唱,带着满怀的迷茫和凄恻来唱。对於前途,我们的困惑多於兴奋,大
家面临着是先服完兵役或是先完成研究所的学位而伤脑筋。当毕业典礼结束之後,
我们散在Cao场和走廊上,大家都凄凄惶惶的,没有喜悦,没有兴奋,有的只是空虚
和哀愁。
在班上,我和谷风的感情最好,那天,坐在Cao场旁的大榕树下面,我们默默相对,
想得很多,想得很远。四年的大学生活,乐多於苦,大家都不期望早些毕业,但是
一旦毕业了,却又都接受毕业的事实。
就在我们相对无言的时候,余飞来了,他跨着轻快的步子,走到我们身边,脸颊被
太阳晒得绯红,额上挂着汗珠,眼睛里流露着兴奋和愉快,他浑身找不着一点儿颓
丧的气息,无论是什麽时候,他永远是那样无忧无虑!站在我们面前,他叫着说:
“谷风,邹越,别那麽长吁短叹的,快站起来,我有一个伟大的提议!”
“什麽提议?”我不大带劲儿,余飞的提议绝对不会“伟大”,如果不是要捉弄人
,就是要开玩笑,他彷佛一生都没有正经过。
“我提议我们永远不要分开!然後,晚上我们大伙去新公园钓人!如何?”余飞笑
眯眯的说,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哇塞!”谷风喊了一声:“余飞,你的提议确实伟大!去新公园钓人!”
“真是!你们别那样大惊小怪、Yin阳怪气的!”余飞急了,圆圆的脸胀得更红。
“我告诉你们,我们徵求大家的意见,以後不论我们考到什麽研究所或是谁先去当
兵也好,我们要永远取得联系,尽量利用假日,大家在新公园聚会,谈天也好,野
餐也好,反正,每隔十天半个月的,我们就聚会一次,这样,我们不是永远不会分
开了吗?一兼二顾,摸蛤仔兼洗裤......”
“好计划!”谷风走了过来,叫着说:“我加入一个!”
“我也加入!”秦山伸出了手:“大家握手吧!”
“别漏掉我们!”是外号叫三剑客的木头、小黑、和阿强,他们也伸出了手,搭在
我们的手上面。
“还有我!”是刘文正的声音。
“还有我!”是崔姬的声音。
“还有我!”
“还有我!”
“还有我!”
顿时,人从各个角落里涌了过来,一只只的手搭了上去,叠成高高的一叠。
就这样,我们这个“圈圈”成立了。刚开始,我们拥有十几个人。但是,毕业之後
,有的去服兵役,有的考到南部去了,有的没有考上研究所的,就不愿意再和旧日
同学见面了,有的自然而然的就失去了联络。到最後,我们这个圈圈维持了固定的
人数,大约一共有八,九个人。
那是最不知道忧愁的年龄,那也是忧愁最多的年龄,那是不知天高地厚却妄想征服
宇宙的时期。我们已经属於不同的大学研究所,也有的失学在家等待兵役,但是每
次只要招呼一声下次聚会的时间地点,大家就都会准时的来了。
我们在一块儿疯,一块儿笑,一块儿闹,一块儿游山玩水,谈天说地,嬉笑怒骂,
也一块儿在“新公园玩玩捉捉钓人的游戏”。
“玩玩捉捉钓人的游戏”这句话,是余飞发明的,我总觉得这句话在文法上有点问
题。但是,余飞发明的话,十句有八句在文法上都讲不通,在意思上却表达得再贴
切也没有,於是,久而久之,大家也不挑他的毛病了,反而都顺理成章的引用起“
余飞”式语法来。
“捉捉钓人的迷藏”是指那时的情况,大家在一块儿玩,总有点微妙,今天,甲对
乙献了殷勤,明天,乙又和丙特别亲热,後天,丙说不定又和丁来往密切。余飞常
私下对我说:
“瞧,整个‘钓人的游戏’就像演戏,谁知道若干年後,咱们这场钓人的游戏又会
演成个什麽样的局面呢?”
当然,谁知道呢?我们谁都不会知道,因为这场新公园的钓人游戏,让我们认识了
老大姐、赵雨,以及老情圣、吴可望,更认识了未来的大声乐家、柯楠!
我们当初也不想知道,我们只是尽情享受着属於我们的欢乐。至今,我仍然怀疑,
当初余飞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已有某种预感?是不是他自己已知道他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