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陨石是怎麽形成的?”
马尼尼租的单人小套间位在学校旁边某社区的五楼。本来嘛,看星星月亮这种事到顶楼是最好不过的,但那社区没事不让人上去,所以他只好将就在窄小的阳台观察。
离开乡下後,只身一人来到繁闹的城市,马尼尼特别渴望被某个人不经意地注意到,两个人认真地搭夥过日子。
他仰着望向马尼尼,爽朗地笑着:“这年头还有人会赏月作诗?真是个文艺青年呢哈哈哈……”
“……好好休息一下,等会英文课别打瞌睡了。”马尼尼说完便快步走出教室。
马尼尼小学时也画过月相,那时他每晚都要被蚊子叮上五、六个肿包。没想到现在换他发号施令,让学生做这种无聊的功课……
长达两个小时的训话下来,他得知这位体育老师姓桑名慎,和自己一样刚毕业就来德全国小当老师。
马尼尼愕然。
一开始马尼尼和另一位同是教自然的前辈谈起这事,前辈对於他也亲自去观察月亮感到很惊讶:“你还真去了?下个月收作业时,拿班上最认真的同学的图当标准答案就好啦,何必这麽麻烦!”
桑慎,桑葚……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绿灯亮了,他再度出发。
他一点也不知道学生会翘课竟有这层关系。
今天午休睡过头一事已经够让他自我反省两个星期了,这个男人搞出这麽一场乌龙,还想轻描淡写地打哈哈过去,实在让他的怒气升到最高点。
马尼尼脚步一顿。整个下午他都为这问题所扰,现下他已经不想再多讨论什麽了。
“这个月每天晚上都要到家里的阳台或顶楼观察月亮,然後画在习作本上……”
还是一个人也没有呢。
这天晚上,马尼尼又拿者纸笔蹲在阳台时,楼底下一个跑步的人因路口的红灯而慢慢停下。
当大夥儿擦着汗回到教室的时候,下课铃恰好响起。
那天晚上他在家里备课时,脑海中桑慎的低沉嗓音挥之不去。
是要神经要多大条才能粗心至此?马尼尼生平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做事马虎的人,从学生时代开始他就严格要求自己和身边同学,不能有任何因人为疏忽而出的差错。
“它是来是太空中的自然物体……”
但马尼尼不是敷衍了事的人,如果他要求别人达到六十分,那麽他自己就一定会先做到九十分。
马尼尼一直仰着头观察月亮,直到脖子酸了才轻轻揉着低下头,看看周围的房子,也看看底下的人行道。
最後一个……
“好了,反正现在也选拔得差不多了,你们赶快回去上课吧!”那人笑嘻嘻地对学生说。
果然人生就是不停的转换角色。
不知道是谁讲出去的,总之放学後两人被教务主任留下来狠狠训了一顿。
大家都在装没事,都对开学第一天的乌龙闭口不提。
漫长的沉默中是桑慎先开的口:“你知道为什麽他们不惜翘课也要参加田径队吗?”
“……”
“月亮的表面是凹凸不平的,布满了陨石坑……”
不是嘲笑,只是单纯觉得有趣罢了。
四年
他吼出”你们不是资优班吗”那句话时,肯定刺伤了所有人的心吧。
他抓着毛巾擦汗,本来就很高的个头,在路上的侧照影子被拉得更长了。
两人隔得太远,而马尼尼又背对着他,因此那人没认出来,亦没看到那因被蚊子叮了满手满脚而烦躁的脸。
“刚来这里就胡搞瞎搞的!你们到底在想什麽?”
他没看到班上同学们欲言又止的神情。
回办公室收拾东西的路上,桑慎同他一块走,但马尼尼只盼着快点摆脱他,便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想讲。
马尼尼有三个愿望,第一个是当老师──这已经算是实现了;第二个是买一间自己的房子,不论是豪华套房还是小单间都行──可惜他目前的存款还是零。
进行?你让学生们为了参加选拔而翘课,这种做法对吗?”
他想当个好老师,真的很想。
桑慎没听出他的心思,自顾自道:“我听班长说,他们过去一年来一直被看成是资优生,别班同学心里不舒服,就老拿他们比较弱的体育项目来说事。早熟的小孩子自尊心特别强,所以才会有今天这麽一出。”
高个小胡子男人嘴上道歉,但实则一副无谓态度;马尼尼则是满心歉疚,想开口却又无力解释。
“……不知道。”
“啊?我还以为开学第一天的下午不用上课?原来如此,我还对上一班同学说今天一整天都可以来参加的!那真是不好意思啊哈哈哈……”
两个礼拜过去了,尽管有些家长抱怨太麻烦,但自然课的月相记录一事仍在进行中。
隔天终於正式上课,马尼尼开始教大家观察月亮的位置与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