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一接通,他就迫不及待地问:”尼尼你内裤是什麽颜色啊?”
马尼尼一口温水还没吞下,全喷了出来,还咳得更厉害了。“……咳……咳咳,你有什麽毛病!”
“我、我就随便问问,你不说也没关系的哈哈哈……”桑慎乾笑几声,随即又补了一句,“不过你要说的话可别对别人说啊!”
“……放心吧,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搞的好像在承诺保守什麽重大的秘密一样。
马尼尼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桑慎了。
“你今天感冒?”
“咳,是啊。”
“听你咳得挺难受啊?”
“……嗯。”
“要不我去看你吧!”
这家伙难得又说人话了。马尼尼有些感动地客套道:“……这就不用了,被我传染多不好。”
“也是,那还是算了。”
“……”敢情桑慎才是说客套话的那个人。
“快把病养好啊,小鬼们都很想你。”
“胡说呢,我不在他们肯定乐翻天。”
“你别不信。”
马尼尼打着哈欠敷衍,“那我信就是了。”
“我也很想你。”
哈欠生生顿住。
几秒钟後桑慎仰天长啸:“为什麽每个人都喜欢挂我电话!一个两个的都这样!可恶啊尼尼尼尼──”
圣诞树上的星星被震得歪了一边。
反应过度的马尼尼非常後悔。
他生病了,桑慎以朋友的身分说“我很想你”这种话无可厚非,是自己想太多了,还没礼貌的挂掉电话。
就算一向乐呵的桑慎不生气,也够他自我检讨和反省一个月了。
“该拨回去道个歉吗?”
马尼尼正犹豫着,手机忽然又响起。
他心头一震,看清来电者後却沉了下去。
“喂妈。是,是,我很好──”
不是不想和父母说话,只是每次他们都会装作不经意地提起他不想考虑的问题。
“没啊,您以为女朋友是拿个网子上街随便捞捞就能有的吗。都说我现在不想交女朋友了……”
马尼尼一直没向家里出柜。
尽管他从小就明白自己喜欢的是男人,但比他更保守更古板的父母对这类事完全不能认同,让他根本不敢说。
一直在能力所及的事上尽力做到最好,就是希望哪天他决定坦白一切时的阻力能减轻;可就目前来看,还是有困难。
大学时曾和另一个男人交往过,但不到一个月就分手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两个人应该都是赌气的成分比真心喜欢更多。
赌自己有没有承担世俗眼光的勇气。
结果是没有。
现在呢?
马尼尼有时会自欺欺人地想着,要是哪天他真正在乎的人出现了,或许他就能和所有人说出口了。
快要睡着时,他感觉眼前似乎浮现了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就像这些日子以来作的梦一样。
“……桑慎?我喜欢你……不,别误会,我不喜欢你啊……”含糊不清的呢喃越来越低。
马尼尼的梦里有条小路,路的一边是荆棘,一边是鲜花。
两端尽头各站着一个人,都面向对方。
其中一个人一路猛冲,还没到中点却突然停下,接着又抬起脚继续向前;
另一个人则是每一步都踏得很慢、很犹豫,走走停停地缓慢前进。
两人都不曾後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