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的话。
我将脸上原本的笑容收敛起来,严肃地对他们说:“化学治疗是一个阶段性的作用,我们已经做了好几个周期,接下来,必须要靠郭书泓体内的白血球和抗体来帮他对抗癌细胞,不能继续依赖化学治疗。”
郭书泓没有说什麽,他仍是仰着头听我说下去。
“而且今天你们结婚之後,应该要有更多的时间共同经营一个家。虽然其他人还无法认同你们的婚姻关系,可是,希望你们能够先认同你们自己,从下一刻起,郭书泓和林鼎荫就是一体两面的生活共同体。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八股,不过,我还是要在这边说,结婚典礼是将原本不相干的两个人集合在一起生活,从此以後,两个人要互相迁就,互相照顾,把对方当作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我咽了口水,接着说:“郭书泓的病还没有好,以後情况可能会变好,但有更大的可能性变坏,对於你们来说,结婚这项仪式不仅仅是对於社会认同的一项挑战,更是对於你们如何面对病痛的一项考验。如果你们都认为准备好了,我现在就为你们证婚。”
郭书泓低下了头,思索着我刚才所说的一大段话,对他来说,他要考虑的现实问题已经不单单是癌症缠身的痛苦了,还包括以後如何利用自己有限的生命来维系一份家庭的感觉。
他有些犹豫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吞吞吐吐地对我说:“也许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那个男人旋即打断了他的话:“不用考虑了,我们已经考虑了两年还不够吗?”并且转过头来,以一种坚定的口气告诉我:“罗医师请你帮我们证婚吧!”
“可是……”郭书泓搓着手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护理长推开病房的门,手里还捧着一束花,是紫玫瑰和白色郁金香扎在鹅黄的棉纸里,看起来十分别致。她看见我们三个人,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指着手表说:“对不起,我迟到了吗?”
“没有,你来得正是时候,郭书泓可能需要你的经验谈唷!你结婚前一刻,心里都在想些什麽?”我微笑地问这位已经有两个孩子的护理长。
她想了一下,开口对我们说:“大概是对於未来家庭生活的突发恐惧症候群吧!”
我点点头,又伸手拍拍郭书泓的肩膀。
“就好像你要参加考试一样,还没拿到考卷以前,心里七上八下地担心会考些什麽题目。等你开始作答以後,可能有些题目会让你束手无策,但是一定也有些题目是你拿手的。我们不要求一百分,但一定要尽力考到及格,不是吗?”护理长弯下腰来,和蔼可亲地告诉郭书泓。
他紧闭着双唇,八成还在犹豫些什麽。那个男人见状,就蹲在他的旁边,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一百分的男人,可是我会努力做到让你满意,而你,也有能力做一个令我满意的老伴。答应我,我们结婚吧!”
郭书泓转过头来对他笑了笑,还是不置可否。
那个男人又对他说:“还记得吗?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太阳帝国,你一个人坐在靠近舞台的那一桌喝酒,那是我刚失恋的第三天吧!我和一个同梯的拼桌过去跟你坐在一桌,你开口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麽?”
“我说,虽然我不认识你,可是我觉得你长得很好看。”郭书泓羞怯地说。
“嗯……当时你会料到我们可以在一起这麽久吗?”男人问他。
他摇摇头,双颊还留着刚才泛起的红晕。
那个男人轻拍着他的手说:“结婚也是一样,没有人能够预料未来会怎麽样,但是,总要亲自去面对,才会知道以後的路是如何,对不对?”
郭书泓点点头,我想,答案也即将揭晓。
“我要的不是一个天天陪在我身边的人,而是一个让我能够时时刻刻把他放在心里的人,两年来,你做到了,以後,你一样也做得到,嗯?”那个男人将郭书泓胸前歪斜的领带拉正。
郭书泓低头看着那个男人为他整理仪容的双手,他缓缓地说:“为了照顾我,让你辛苦了。”
“因为你值得。”男人浅浅地笑着,我这才发觉原来他的右脸颊还有一个酒窝。“那麽,可以开始了吗?”我清了清喉咙,拿起为他们准备好的一张结婚证书。
“等一下!我有意见!”护理长突然出声,使得在场的我们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她俏皮地把花束递到郭书泓的手中,说:“这是给你的,祝你们新婚快乐。”
郭书泓收下了那一束花,捧在手里向我点头。
“现在,林鼎荫先生,你愿意和郭书泓先生结为连理,和他相守一辈子,无论他遇到任何困难,都无怨无悔地陪伴着他吗?”我觉得自己俨然像是一位牧师。
那个男人转过头看着郭书泓,坚定定说:“我愿意。”
我也转头看着郭书泓问:“郭书泓先生,你愿意和林鼎荫先生结为连理,和他相守一辈子,无论他遇到任何困难,都无怨无悔地陪伴着他吗?”
“我愿意。”他捧着那束花,用力地点着头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