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尘……。」朝云长老不断呼喊我的名字,浑身是伤、令人心疼。
我听见朝云长老的心语,身体的疼、内心的苦让他生不如死,无奈形同活死人的他再疼也是有口不能言,这里没有医者、药材更不完备,这样吊着朝云长老的命、非要将他留在世上真的对他好吗?让他走,是否才是尽了情分?
假若是我,寧愿走得乾净,也不愿受尽折磨、苟活于世,朝云长老也同我一般心思吗?
朝云长老说过,死亡不可怕,很多时候死了要比活着轻松,想必依他的性子,寧可一死方休,好过拖着病痛。
我替朝云长老理好发丝、擦净脸面,他为青冥族奉献了一生,本该在舒适的神殿中安然离去,如今却只能在此将就了。
「朝云长老,您想让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我在此向您立誓,此生定为青冥族讨回公道、重振青冥族。」
我决定送他离开,或许我的选择很自私、很无情,即使天上天下无人赞同,我愿背负骂名与罪恶,只求朝云长老从无涯苦海中解脱。
我拿起枕头,覆上他的脸时我告诉自己不能回避,下手的是我,他得认清我的样子,来世才能找我讨回。
我不知道自己死死用枕头压着朝云长老多长时间,只记得移开枕头时,双手因长久施力而颤抖、枕头的一面亦让泪水沾shi了一大片。
朝云长老闭上了眼……永远闭上了眼。
这一年来我总想着找巴夏王报仇、找国师报仇,我以为我能手刃仇人,可到头来……我杀的第一个人竟是我最敬重的朝云长老。
我跪在朝云长老床前,久久无法起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觉得不那么愧疚,细想从前,朝云长老陪着年幼的我们玩耍、烤香甜可口的糖饼给我们吃,是他教会我如何当大祭司、是他告诉我善用冥术可助人为善,他不求回报的付出,我却杀了他……亲手杀了他……。
「……朝云长老……我不会忘的……终有一日……欠您的……我会还……。」
眼前忽而一片黑暗,身子瘫软倒下,听着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我晕了过去……。
朝云长老离开后,我昏睡了三日,醒来时隐隐已将他安葬,埋葬之处无陵无碑、仅有黄土一抔,也罢,人死了什么都带不走,就让朝云长老静静在此永眠吧。
「走到最后,谁都一样。」立果梨花带雨地蹲在朝云长老墓前。
「是一样,但在那之前还有很多事得做。」这些天我们流的泪够多了,没有工夫再陷于悲伤泥沼,我问:「其馀族人何在?」
「安置于阿锦州西南方一处峡谷。」隐隐答。
「多少人?」
「加上暗卫,不出五十。」
立果站起身,道:「天牢中还关着十多名族人,当初巴夏王刻意留他们好要胁我听命于他,锦尘,我们得救他们。」
我思虑良久,说:「召集所有人、撤回峡谷。」
「那天牢的族人怎么办?」立果着急不已。
「我们没有足够的实力,非但救不了人,还会赔上更多性命。」参天塔一事让我体悟良多,在这艰困之际,一步错、全军覆没。
「万一巴夏王一气之下杀了他们呢?我们真的不管?」立果心善,满心想着救族人于水火。
看着她心急火燎的模样,我冷静道:「要管,但须从长计议,隐隐,收拾一下,今日便出发前往峡谷。」
转身前,我望了朝云长老最后一眼,我想……兴许再没机会回到此处了,这儿清静,朝云长老可以好好休息了。
回到房间,脱下一身青色宫女服、换上暗卫准备的粗衣,告别了猗桐宫奴婢的身份、告别了嬁奴此名。
坐在床上,我回忆着祭天大典所见的全红景色、眾人的抱头哀嚎,我肯定其与冥术有关,在场之人除了我与立果,无人识得冥术,虽不知国师是否懂得冥术,但以当时的状况看来,即使他会,也不可能相助我方。
若不是立果所为,只能是我了,不过我从未经歷那样的情况,莫说我有意压制自己的力量,就算毫无顾忌,也得碰触他人才可探知心语,那时我所听见的声音少说也有百千人,难道我的冥术还能更进一步?
朝云长老的记忆中,半夏懂得隔空取物,意外发生时,一把失控的剪子刺进侍奉她的祭司胸口,冥术可在本人无意识下自行发动,我便是如此,昔日我总想着如何遏止这份力量、未曾想过更加Jing进,假设我能不经碰触即可探查心意,甚至达到祭天大典上影响他人的地步,必能成为一大武器,无论是復仇或救人……。
「锦尘大人。」布帘外,隐隐的声音传来。
「进来。」
「一切准备妥当,随时可出发。」
「好。」隐隐沉着一张脸,有些不对劲,「有话想说?」
「我担心你。」
那日我晕在朝云长老房中,整整昏迷三日,确实吓人,我回道:「放心,我身体无恙,赶得了路。」
「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