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对面是马场,距离有点远,依稀能看到安堇他们的身影,学过骑术的薄旻似乎正带着安堇在骑马,大人们和两条大狗在一旁陪着。风带过来小公主的笑声,安戎的脸上也不自禁地挂上了微笑。
两人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薄凛突然听到安戎说:“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薄凛心臟猛地一跳,转头看过去。
安戎仍旧望着湖对面的方向,表情淡淡的:“还记得以前,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薄凛的瞳孔倏然缩紧。
就是这句话——“都过去了。”
今时今日,和当时当日,同样的话带给他的震撼是不同的。彼时悲恸多于绝望,而此时,他却明白,安戎给他的,是更加彻底更加明确的信号——他们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
不会再有开始。
薄凛感觉自己整张脸整具身体都麻木了,他想开口,却张不开嘴。
“过去了,所以一切都不必再提,”安戎微微笑了笑,但笑意不达眼底,目光仍旧平静,他像是仅仅在陈述一个事实,不含任何感情,“阿旻很爱你。你是他的父亲,他对你的崇拜和爱是与生俱来的。多给他点时间,多花点时间在他身上,我知道,你可以做得到,因为从一开始,他的怨恨,都跟爱有关。”
那么,你呢?
薄凛在心里问。
安戎转头看着他,嘴角的微笑仍在,而目光也仍旧淡漠而平静:“愧疚放在心里就好,小心翼翼也没必要,拿出你父亲的姿态来,爱他,支持他,包容他,说你该说的话,做你该做的事,薄旻想看到的不是你卑微的姿态,而是要一个真正的父亲,你会做得比以前更好,经过了这些事,你总该明白,薄旻对你有多重要。”
“我……”
“至于我们,”安戎浅淡的笑容消失,认真地看着薄凛,“过去了。”
薄凛情不自禁地踉跄着后退一步。
“不爱,不恨,因为薄旻而建立起的关系,”指指自己,又指指薄凛,安戎说,“养父、父亲。仅此而已。”
安戎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假话,但薄凛却信了。
他看着无法接受瞳孔震颤的alpha,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报復的快感,但那种快感仅仅只有一瞬,便被酸涩的无奈和空虚取代。
让薄凛难过,并不会让他开心,他从很早之前就知道。
别人都觉得可惜,他又怎么可能不意难平?
但他已经不会再爱了。不会再爱别人,更不会再爱薄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爱情颇多烦恼,不如把全部的Jing力都放在更合适的地方。
子女永远都不会背叛他。
只要付出就会有回报的事业亦如是。
“放松点吧。”他说。
总不能永远这样,此时谨小慎微的薄凛并不会改变已经结束的过去,过往的那些伤害痛苦已经落幕,至少现在,他很好。
安戎唯一放不下的,也只是薄旻而已。
“这段时间阿旻就交给你了,”安戎笑了笑,这次的笑容真诚了很多,“希望一个月后,你能给我一个不一样的薄旻。”
薄凛喉结滚动:“会的。”
安戎的笑容加深了一点。
“但是。”薄凛说。
安戎笑容凝固,一怔:“……什么?”
“你说的对,我该放松一点。不只是薄旻,”薄凛吸了口气,“安戎,你可以过去,但我……我不想过去。”
安戎拧起了眉。
“我想追求你。”
“……”
“我想追回你,安戎。”薄凛说。
薄凛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却被湖对面发现了他们的安堇打断了。尽管如此,安戎也意识到了,薄凛对他并非只是愧疚想弥补,这个alpha是真的一分一秒都没有放下。
他并非不明白当年的薄凛做出的一系列决定并非真心,而是被“天之契”所Cao控。如果朱浅带给他的消息是真的,“假性契合”这个跨时代的药物是由薄氏旗下的医药公司研发,那么当年的薄凛,即使在被“天之契”Cao控的时候,也并没有真正的放弃。
他愿意相信薄凛。但时至今日,也只是如此而已。
时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发生了太多的事,安戎并不会因为这个原因便没心没肺地跟薄凛复合,他已经习惯了一家三口的相依为命,多一个薄凛都也容不下去。
有薄旻陪着,安堇对跟安戎分开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并没有太大的抵触和不适应,甚至这对于她来说,是五年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薄凛带她去了赫城的滑雪场,用造雪机在晴朗秋日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薄凛带安堇去游乐场,去博物馆,开几个小时的车去看真正的海底世界。放不下安堇的薄旻当然也要跟着,与薄凛之间有了很多儿时想都不敢想的回忆。
有时候,他甚至对安堇所能得到的一切感到嫉妒,同样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