辖区派出所的民警到达现场时,雨又大了一些。
曾博驰撑着大厦保安找来的雨伞,旁边还有另一位保安阿伯帮他打伞,嘴里一直念叨着阿弥陀佛,视线上扬,不敢往下看。
民警接管现场,曾博驰浑身shi透,站到一旁给民警描述自己看到的情况。
区分局的刑侦人员也很快到达,雨水冲掉了不少血迹,地上洇开一条暗红色的河。
尸体虽然有曾博驰的尽力保护,但还是被雨水冲刷过,衣物布料尽shi,这种现场对法医和痕检而言,是很糟糕的情况。
吴东来了,三队队长敖鸣也来了,身后跟着三队几名刑警。
几个汉子眼眶都红了,敖鸣额头冒出青筋,一双眼死死瞪着正做着笔录的曾博驰。
察觉到敖鸣的眼神,曾博驰回看了他一眼,敖鸣的眼里,有着极度不理解。
曾博驰一时喉咙发紧。
目前这非正常死亡案件不归他们市局管,就算给敖鸣管了,他也没法收拾好心情做事。
几人只能呆站在雨里,看分局的法医和侦查员来来回回,频闪的相机闪光灯比天边的闪电还要刺眼,谁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另外有几名刑侦人员已经上楼,去梁伟全家和天台进行勘察。
曾博驰的鞋子沾了些血,他主动提出让侦查人员带走。
他脱了鞋袜,光着脚走到负责现场的黄队身边说了两句,对方点头。
雨渐渐停了,现场尸体勘检完成,梁伟全的尸首也盖上了一面白布。
血水浸透了白布,开出一朵两朵红花。
见曾博驰一幅落水狗的模样,吴东难受得不行,跑到旁边便利店里买了双最大号的男士拖鞋,再回车子里取了套自己的换洗衣物。
他回到现场,隔着警戒线,把衣服拖鞋递给曾博驰:驰哥,你换一下衣服吧。
曾博驰胸膛上全是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他接过吴东的好意,却说不出一句话。
喉咙酸苦得像喝下了毒药。
浸了水的牛仔裤特别重,曾博驰每走一步都如脚绑重石,他往路边一家卖男装服饰的店面走,想跟店员借个更衣间换下衣服。
可才走了两步,本来还站在门口张望的老板,飞快灭了店里的灯,按下电动卷闸门,嘴里叨叨念,哎呀今天真是倒霉透了还是早点关店回家吧。
曾博驰止步,一颗心脏被攥得死疼。
吴东气极,却也不能出口责备店家,只能在心里骂,去你妈的警民一家亲!
驰哥,到我车上换吧!他提议。
曾博驰垂首,许久才点了点头。
曾博驰在车里换着衣服,吴东站在车头抽闷烟。
怎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了呢?
梁伟全的坠楼,到底是自殺?他殺?还是意外?
无论是哪一样,驰哥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这儿,就有点麻烦了。
吴东心里想着事,没留意自己指间的香烟烧到了尽头,更没留意到气冲冲往自己车子走来的敖鸣。
直到敖鸣一把拉开车门,把曾博驰扯出来,这时吴东才反应过来,带火星的灰烬也烧得他手指发疼。
他丢开烟,赶紧冲上去拦住敖鸣:敖队,有话好好说!
敖鸣用力甩开吴东的手,脸色Yin沉无比:吴东,不关你的事你他妈别管!
他扯住曾博驰的衣领,单薄的布料抵不住他这样的力度,唰一声裂开一道口子。
曾队你他妈的、最好给我个合理解释。敖鸣咬着槽牙压抑住声音,太阳xue青筋暴起,一双黑眸里烧着愠怒。
曾博驰没抵抗,由得敖鸣用尽全力将他压在车门上,金属撞得他背脊刺痛。
他还是垂着头,黑直睫毛掩住眼里的波澜起伏:我刚跟黄队说了,半个小时前我去阿全家,按了很久门铃都没人开门,打给他他也没接,一下楼,就发生了这件事。
你来找他干嘛?你下午就问过我阿全的行踪,啊?曾博驰,你找他干嘛?!
敖鸣的声音越来越大,将比他高半个头的男人大力扯起,再狠撞到车上!
我下午在局里停车场遇见他曾博驰声音沙哑:我的车打不着火,急着出去,刚好碰上阿全要出去,问他能不能送我到地铁口
他撇开头咳了一声,再继续说:回局里后我发现我钱包不见了,就想问问阿全,看是不是丢在他车上了。打他电话没人接,我路过这附近,就干脆上去看看他在不在家。
他是在给梁伟全遮雨的时候,想好了自己出现在他家楼下的原因。
自己怀疑的黑警,短短时间内坠楼身亡,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在没有清晰的眉目之前,他必须藏起对梁伟全的怀疑。
这个节骨眼,说点谎话必不可少。
吴东趁机用力掰开敖鸣的手,伸臂挡在曾博驰面前,沉声道:是真的,驰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