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娘道:“这有什么,当初我经常往来幽州和上京,乘坐马车不过三四日光景。”言罢看向尚柔,“还是女君不想把澶州的庄子给我?”
如今当然是千好万好,舍娘含笑说:“女君放心吧,我自然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的。”临要回去,又回身嘱咐了一句,“庄子的事,女君千万不要告诉郎主,也不要同夫人说起。到底日后要拿进项做买卖的,我怕侯爷和夫人知道了,反过来责
尚柔显得很不情愿,“澶州庄子距离上京一百多里呢……”
尚柔说不是,分明有些彷徨,犹豫了半晌还是退了一步,“那你可要知会官人一声,毕竟一去好几日,也要有个交代。”
尚柔让春酲把首饰匣子捧进去,理了理褙子的前襟道:“我可有什么办法……”
舍娘干干笑了笑,“我要是说出来,怕女君生气,账上勉强是能拉平,却不知道郎主外头亏空了多少。前几日方宅园子派人来收账,公账上拿不出,我还往里头填还了五两……”边说边做出委屈的样子来,“人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纵是有心替女君分忧,也没有那么多的私房,给郎主填外面的窟窿,还是要女君想想办法才好。”
有些紧张,袖笼里的手轻颤,她用力握了起来,痛下决心般说了声罢,“就照着你的意思,先拿一个庄子练练手吧。不过你不懂庄上事务,恐怕要亲自去一趟,这两个庄子一个在城西养种园,一个在澶州,我想着城西那个近,就把那个交给你,你要过去也方便些。”
又怎么样,一眨眼就会被陈盎想办法弄去,难怪她那么轻易就把后院的事交给自己办,果真这账上没什么油水,大头还在庄子的进项上,看来这位女君也不算傻。
于是她笑道:“我听说那些庄上人不老实,仗着家主不查账就贪墨收成,一个个养得比家主还肥。女君是尊贵人,又有安哥儿要照顾,想必多年没有往澶州去过了,要不然还是我跑一趟吧,亲眼见过了才放心。”
“你?”尚柔讶然看向她,“那两个庄子可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官人不成器,倘或那两个庄子有什么闪失,那往后咱们这房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暂且不要告诉郎主。”她笑了笑,“等我从澶州回来,摸清了庄子上的情况,再知会郎主不迟。”
舍娘见她没有断然拒绝,就知道其中有转圜,立刻不遗余力地游说起来,“女君竟是连我都信不过吗,我几时都是和女君一心的啊!其实庄子上的收成每年放进金银铺,得的利钱很有限,大头全被金银铺掌柜赚去了。倒不如拿这些钱购入钞引,像那些盐引、香引、茶引等,放上一年半载,看准坊间缺什么,价格大涨时抛出去,到时候钱就真能生钱了,比把银票死压在箱笼里强。”
她话语间有松动,舍娘便更加殷切地劝导:“女君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叫富贵险中求,不担风险,哪来的泼天富贵。女君若是不放心,就拿出其中一个庄子来,让我试着经营经营,到了年下保准能让女君的进项翻番儿。”
舍娘道:“女君手上不是还有两个庄子吗,莫如交给我来打理吧。”
舍娘原先想过,要是女君不答应,最后必要通过陈盎才好逼她把庄子交出来。但如今既然她自愿给,那当然是瞒着陈盎为好,至少先让她打通路子,把垫底的那份抽出来,剩下的搁到明面上,到时候爱怎么算就怎么算。
尚柔抬眼望向舍娘,看见她眼里精光四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知道自己就快成功了。
可舍娘岂是个好糊弄的,两个庄子每年的收入悬殊,她早就暗暗打听过了,澶州年下运入上京的年货要拿牛车装,城西那个以种花为主,能有多少进项!且女君越是给她养种园,她越是要澶州的,谁不知道好物留给自己,至于什么路远路近,全是托词罢了。
尚柔不说话了,沉吟了半晌道:“容我再想想吧……”
“还要想什么?我是女君一手栽培出来的,对女君自是忠心耿耿,连半点私心也没有。“舍娘说着,脸上浮现出一点哀色来,“看来女君是果真不相信我,我这阵子替郎主填了多少窟窿,女君怕还不知道呢。我只恨自己没什么身家,账也总有填不平的一日,到时候人家上门来闹,郎主欠了一屁股烂账的名声出去了,对安哥儿将来的仕途和婚姻,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说得头头是道,自以为女君不懂,却不知道张家的女儿在闺中也学习生财经营之道,市面上的买卖钞引手段都是玩剩下的。只不过该装傻的时候还是要装傻,尚柔蹙着眉为难道:“我一辈子没做过生意,只知道做生意担风险,只有把钱攥在自己手里才放心。”
尚柔显得很疏淡,到最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随你的便吧!不过出门好几日,手上的事要预先交代清楚,别让园里的女使婆子摸不着首尾。”
这回总算打中她的痛肋了吧,舍娘自觉已经够了解尚柔了,她可以不在乎陈盎,却不能不在乎安哥儿,和儿子的前程相比,区区的庄子又算什么。自己今日先骗出一个来,下回把剩下那个也攥进手里,这就彻底掌握内务,可以架空这位正室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