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她的漆黑枪口,抖了一会儿,才重归平稳。
“……我不信。”楚原哑声说,“你就这么想救他?是这么快就忘了他之前是怎么对你,怎么把你关起来的?任鸢,你能不能活得有点人样?”
然而面前的女孩,从再次抬眼看他的时候,就有什么地方变得和之前不一样。
那双眼睛还是红的,但是却直视着他的眼睛。
说:“我没有骗你。”
“那天,那个叔叔,也就是你妈妈,绑架了我和哥哥之后,给骆照银打了电话,要她在我们两个中选一个。”
然后,电话里,骆照银得出的结论是任晴。
那一刻,刀刃还抵着她的喉咙,她在听到答案的那一刻,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绝望,以为自己的喉咙下一秒就会被割开,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死。
但是男人却把她放开了。
她摔在地上,看到男人看她的眼神有些怜悯,说:“被你妈妈放弃了呢,真可怜,你走吧。”
“可能他以为,我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就算放我走了,我也什么都干不了。”
于是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拿着刀,扭头朝任晴走了过去。
刀刃上还有她的血,在月光下反射着寒光,照进她眼里,晃住了她的眼睛。
而她那个时候只有一个想法。
——母亲已经放弃她了,如果哥哥死了,那么本就寄人篱下,孑然一身的她,就会真的一无所有。
她只有哥哥了。
这个世界不能这么不公平,连她最后的一点珍藏的宝物都要夺走。
她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那个房子里没有什么能用的,她必须得在外面找到工具。
她脚上只穿着几双堆迭起来的袜子,却拿出了平生最快的奔跑速度,因此踩在雪上差点打滑摔倒好几次,但是还不够,还得跑快一点,再快一点,不然来不及赶回去,生怕到时候等待她的就只有哥哥冰凉的尸体。
她的视线最后落在了花园里的一块石头上。
在荒草丛中,只有它坚硬得突兀。
“我抱起那块石头跑了回去,当时你妈妈正要用刀杀我哥哥,背对着我,没有防备。”
她便举高了石头,用尽全身力量。
砸了下去。
“你骗我……你在撒谎!你怎么可能是凶手……明明就是他杀了我妈!”
楚原明显动摇起来,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张开又按下,好像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开枪杀了她。
然而任鸢看着他的眼睛,眨也不眨:“我没有,在撒谎和骗人的一直都是你。”
“我哥哥说的对,你跟你妈妈的做法简直一模一样。你妈妈想杀了我和哥哥中的一个让骆照银后悔,而你想让我杀了哥哥为你报仇,杀人诛心就算了,明明恨的是骆照银,对她却什么也不做,就知道让我和哥哥成为你们报仇的对象。”
“你以为我不想?!”男生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枪口猛地一撇对准她怀里的任晴,“还不是因为这个畜生先把他妈杀了!”
任鸢抱着哥哥的手臂紧了紧,垂眸看到任晴苍白的脸上,眼睛轻阖着,痛到眉头紧蹙,血色全无的唇却还是带着点弧度。刚刚被她咬破的唇角,尚未愈合,又被她的牙齿撕裂开,满嘴都是血的腥味。
她将哥哥的脑袋揽紧了些,最后还是抬眸看向楚原,开了口。
“不对。”
“她毁了你的家庭,你明明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杀她,但是你没有。”
“你还说要救我,会给我自由,还说这是惩恶扬善……你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吗?你觉得自己是站在正义的立场吗?”
“那为什么你不对我开枪?”
“你扪心自问,到底是因为哥哥可能是杀了你妈妈的凶手你才想要报仇,还是因为他是骆照银的儿子,你才想要报仇?”
“他不是凶手,是你希望他是凶手。”
“闭嘴!别说了……别说了!”
枪口在她和任晴之间晃个不停,然而任鸢根本不给他停的机会,就像他之前按头逼她听故事时一样:“楚原,你说过的吧,我们两个都是骆照银的受害者,我们两个是这个世界上最相似的两个人。”
“但是在你把枪塞进我手里的时候……不对,在你把第一束花送到我面前,从第一次见面就在满口谎言地骗我的时候,你就不是受害者了。”
“我们不一样。你还说我活得没有人样,到底是谁没有人样?”
“来吧,你开枪吧,杀了我,给你那个绑架犯妈妈报仇。”
“砰——”
最后一颗子弹,响彻了整个别墅。
硝烟散尽,一缕长发从任鸢耳边滑落,掉在了地上。
预期的疼痛没有来临,耳边听到楚原嘶哑又癫狂的笑声,和硬物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她的睫毛抖了抖,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视线率先看向任晴,他此刻也睁开了眼睛,朝她眨了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