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叶相行不反驳,陆晏存像是找到了底气似的:“开机前说的好好的,我现在来你房间履行承诺,有什么不对吗?你不答应没关系,我也随时可以把合同撕了走人。”
“......”
以房间漏水为借口留下不成,恼羞成怒搬出屡试不爽的杀手锏的陆晏存小朋友万万没有想到,叶相行今天是铁了心的要他走。
见小屁孩傻了,叶相行叹了口气,起身找了瓶牛nai递给陆晏存道:“明天还有戏要拍呢,把牛nai喝了就快点回房间睡觉。”
陆晏存接过牛nai,脸上表情五彩缤纷变幻莫测,半晌憋出来一句:“你他妈哄小孩儿呢?”
叶相行想:你可不就是小孩儿吗。
但给叶相行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这话说出来。
陆晏存十分愤怒的暴力拆开吸管,又十分愤怒的暴力戳开牛nai盒上的铝箔纸,仿佛不屑于和叶相行说话似的,自顾自喝起了牛nai。
剃着平头又故作凶相喝牛nai的陆晏存像极了高铁上穿着汗衫纹着花臂给老人让座的社会人士,看得叶相行十分想笑。
叶相行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自己发烧请假在家,陆晏存说来他家打游戏,把一书包的笔记和感冒冲剂放在他家里,还借口说是忘记带走了,让叶相行顺便看看笔记,还有那些感冒药也快过期了,既然刚好叶相行感冒就不要浪费掉。
叶相行又不傻。
恍惚间十年前的陆晏存和十年后的陆晏存重合在一起,给了叶相行一种什么都没有变的错觉。
转念一想,好像是没有变。
陆晏存依旧是个长不大的小屁孩,那么多年过去,还是浑身的孩子气,死鸭子嘴硬的变着法对人好。
时间、阅历等外因能让一个人变化很大,但时间不改人本质,阅历不换人本心。
“陆晏存,”叶相行开口才发觉这好像是回来后第一次叫陆晏存全名,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继续说道,“最近我只想......先把戏拍好,其他的事情我们等杀青了再谈可以吗?”
“等戏杀青了......你想怎样都可以。”
“谈什么条件都可以。”
我想先好好拍戏,先试着自己走出来看看,如果可以,如果你那时还愿意,还不嫌弃,那我一定用全部来爱你。
送走了陆晏存,叶相行松了口气,做了一晚上的乱梦,第二天盯着一片黑眼圈去了剧组。
时间过得很快,日月交替便是匆匆一日,每过一天,便是离年关更近一步。
转眼便是年前最后一天的拍摄。
今天是重头戏,也是全剧组在医院拍摄的最后一天,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Jing神,全剧组都洋溢着放假过年的喜气。
此时的商书奕还是没能保住自己的左腿,病情却来势汹汹,肿瘤细胞转入肺部,时日无多。
她被转入重症监护室,商书昱和妈妈在原来的病房收拾东西时,找到了姐姐藏在被褥底下的日记。
商书昱出门倒垃圾时,妈妈挣扎许久,还是小心翼翼翻开了那本日记。
第一页,那时商书奕的病还没那么重,字迹仍旧娟秀漂亮,是她手把手教起来的字。
上书:生病了,爸妈和小昱很担心我,我很愧疚。
妈妈摩挲着上面的字,轻轻往后翻。
似乎往后翻一页,商书奕的病情就严重一分,字里行间除了对家人的歉疚,更多了对生病的恐惧和害怕。
妈妈愣住了。
女儿从来没有和她说过“妈妈,我害怕。”
往左腔静脉里埋输ye港时她说的是“妈妈别担心”;第一次做灭活手术前,商书奕举着输ye的手擦掉她眼泪时说的是“我马上要好了,快别哭了”;甚至是截肢前,她还是笑着说“没关系的,能治好就好啦。”
可日记里,商书奕几乎歇斯底里,字迹潦草不堪,说我不想截肢,我不想活。
那个“活”字被泪水打shi,晕染成一团黑雾,写字的人像是和那薄薄的一层纸张有仇,固执的在上面写了一遍又一遍。
“我好痛。”
“我害怕。”
“我想死。”
“我不想活。”
她这时才惊觉,女儿才二十出头,怎么会不害怕。
叶相行喊了卡。
演母亲的老师迟迟没能出戏,抱着日记哭得不能自已。
叶相行感到压抑,眼睛酸涩无比,乘大家都没缓过来,悄悄的走了出去。
医院住院部在提前筹备跨年演出,走廊里挂了许多气球,五颜六色却仍不改医院萧瑟。
他在花园里找了个长椅坐着发呆,也没过多久,左肩被人拍了拍,他转头看见是陆晏存,便往边上挪了挪位子。
陆晏存顺势坐下,道:“我让大家中场休息了半小时,导演没意见吧?”
叶相行摇头。
“我以前很怕来医院。”陆晏存说。
“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