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隐了然道:“这样吧,你说伤在哪,我给你上点药吧。”她是个整天刀口舔血的人,家里什么都不多,唯独金创药管饱。
男子顿了顿,主动解开衣服。那还算白皙的身躯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麻绳勒开皮rou后留下的疤痕,鞭子抽打过的新伤旧伤。
他望向梅隐的眼神,畏惧中带着一星点期盼,他不知道梅隐会怎么对待留在这里的他。或是继续像醉曲坊的打手那样虐待他?还是等他伤痊愈了以后卖了他换钱?他不敢多想,生怕自己再陷入绝境。
但是他身上的确有伤,如果不尽快处理,恐怕连命都没有了。看见他露出新伤加旧伤的身体,梅隐竟有一刻看呆了。
“她们为什么虐待你?”天底下竟然有人对一个弱男子动这么卑鄙的刑罚?她虽然杀人不眨眼,但从来不对男人下手,也不对老弱病残下手,更不屑于折磨人。杀人,只需一根银针足以。
也不知是否对梅隐炙热不讳的目光盯得有些难为情,男子蜷缩起身体抱了抱自己的双臂,声音低得细若蚊yin:“对不起,奴家污了您的眼睛。”“没关系的,你躺下吧。”梅隐淡淡的道。
这时,似乎有了些安全感,他才款款道来:“奴家想要逃跑。因为凡是年过十八的,就要开始被安排到楼上去卖身。我到爹爹房里偷了自己的卖身契想要逃走,结果没成想被她们抓着了。她们就打我,折磨我,逼我卖身。”
由于他伤得实在太多,梅隐无从下手,于是道:”原来如此,这样吧。你告诉我你伤得最严重的是哪里,如果你不介意我是个女人,我可以帮你上点金创药。”男子的眸子暗了暗,道:“奴家也不是什么良家子,只要小姐不嫌弃就好。”
她举起油灯,微弱的橙黄色光线照出身体上撕裂的伤口,一条一条的,还带着红色的血珠。梅隐生生被这伤口惊住了,她们将他打得皮开rou绽。梅隐这才回过神来,定了定心道:“躺下,我帮你上药。”
男子刚以为梅隐厌恶自己,不愿意帮忙,现在听到她口气和软,面色如故,顿时松了口气。
说着,梅隐站起来,从容地在自己的床头柜里取出药箱。里面装的全是她行走江湖的疗伤药和各种迷魂散。通常情况下这些对杀手来说都是绝对的秘密,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也容不得梅隐迟疑了。
她从药箱里取出镊子,小心地用油灯上的烈焰烫了一遍。然后重新举着煤油灯走到男子的身前。“疼你就喊,我会停下来。”她说。
随着梅隐手里的拉扯动作,男子疼的直哼哼,往外冒着冷汗,可终究也没有喊过一声疼。感觉到头上大气没喘一声,梅隐忍不住抬眼扫了一下,他咬着那唇上的旧伤,疼的脸色发白,正拿一种隐忍又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她。
梅隐的心忽然悸动了一下。她强迫自己不再看他,专心手上的动作。当然途中不免碰到伤口,迸出新的血珠,不过对于身上的伤口而言,心里的伤口才是最痛的。
紧接着,梅隐用棉布浸透金创药的汁后重新敷在了伤口上,外面的细小撕裂伤也用药汁擦了一遍。伤口林林总总有几十处,该上药的上药,不太严重的地方梅隐给用了活血化瘀膏。当最后一道伤痕涂上金创药之后,男子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3章 改名换姓
第二天晌午,梅隐去了市集一趟,买了点吃的,还有一套新衣服。浮屠镇的夏季格外炎热,她的独居日子过了小半辈子,住所里忽然间多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还真令她有些不习惯。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并不太厌恶‘那个麻烦’呢。只因他那张脸,长得实在太像她死去的义父。如果不是他年纪尚轻,梅隐都以为是他义父复活了。
穿过闹市,走进昼夜颠倒的醉曲坊,给自己打了壶酒。买好东西回到属于自己的小院子,发现那个男人已经醒了。她本来就不善言辞,也已经很久没跟人打过交道了,尤其是在昨天那种情况下看遍了这个男人的身子,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不过对方好像没有一点难为情的意思,虽然身体还十分虚弱,但还是颇有礼貌下床向她问安。
“您回来了。”男子有些忐忑地望着她。梅隐淡淡的道:“不用拘礼,回去躺着吧。”男子小心翼翼地扫了一下梅隐的脸色,确定是没有在说反话,才将将安下悬着的心。“奴家不知该怎样感谢您。”
梅隐粲然一笑:“江湖规矩,大恩不言谢。”男子愣了一下,她转移话题道:“给你买的新衣服。”说着,把刚才在市集上买的衣服递给他。虽然不是顶级的绫罗绸缎,但也算得上小家碧玉会穿的锦绣澜衫。一席墨蓝的碎纹短袍,看样子价格不菲。
男子先开始神色颇为惊讶,随后又忽然间黯然下来:“这料子很贵的,麻烦您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奴家不能再要您的东西。”梅隐断然道:“昨天那套脏衣服已经扔了,不穿就没得穿。”男子垂眸,仿佛若有所思:“这……您对奴家这么好,奴家不知道如何报答您。”
梅隐听他左一个奴家,右一个奴家,实在听不习惯,不耐道:“喂,你真的没有名么,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