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市南等一下!刚刚周期给我打电话,Ranger让所有没有到达第一个Hut的人都撤回。山里有暴雨,可能会引发泥石流。
远远地,气喘吁吁的闵宇皓追上背着蓝色登山包的市南。
再往里走信号就不好了,第一个Hut的Ranger在协助旅客撤离,现在那边没有管理员。
市南不肯:我要继续走,快点的话还有10分钟就能到。我订了下礼拜去加尔各答的廉航票,走之前还要去惠灵顿去取护照,这次不走就没机会了。而且我看过地图,这段算游客路线,常有全家一起半日游的,没什么危险。
说着,她就真的继续往前走。
看到身后跟上来的男人,市南心里有一些意外。
闵宇皓叹气:还有十分钟,放弃可惜。
一起走,太近不好,太远也不好。
身边多了一个,市南觉得自己有些不会走路了。
步道狭窄,她的肩膀总是擦过他手臂。想要退两步隔开,又怕显得刻意。
左右不是,她便试图找话。
这条步道你不是和周期她们约了一起走的吗?她们之前还问我要不要一起走。
市南问话的时候喜欢偏着头。
她突然发现从这个角度看男人的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一闪一闪地,常常把眼睛藏起来。
她想到了跳日本舞的艺伎,扑哧一下笑了。
两个人虽然同住一家青旅,却很少聊天。他们一群和周期一群人出去玩的时候,她都有自己的地方要去。有一次在海边意外撞见,还有些尴尬。
这样的眼神相对,又这么近,她的笑映在他的眼睛里。
有风吹过来。
有鸟在叫。
有山的影子远远伏成亲吻的形状。
那一点说不上来的欢喜,现在才浮上来。
暴雨突然砸下来。
男人脱下帽子盖在市南头上,又背过她的包在身前。抓了她的手就往前跑。
市南在雨中尖叫:闵宇皓!雨天跑步很容易摔跤的!
游客路线,没有难度,不会的。男人回头,一脸郑重。
他觉得自己既有幽默感,演技又不错。
他拉着她的手,就这样一直跑。
好像目的地不再重要。
五分钟后,旅舍门口,两只落汤鸡。
市南作嫌弃状地把帽子罩回他头上,点点头:闵宇皓,你这样,好丑。 但很可爱。
闵宇皓看到玻璃门上倒映的自己:身上一前一后两个歪歪斜斜的包,帽檐拼命往下滴水,像是挂了个迷你瀑布。身边的市南刚好到他肩膀,他忍不住就伸手揉了揉旁边女孩的头发。
市南呲他。
他无奈摇摇头,有点苦笑,又有点开心。
好像之前跑了一段路,把两人间的距离跑掉不少。
也许是山里的空气新鲜,心里不容易落灰。
闵宇皓推开公共休息厅的门。壁炉里生着火,但不见管理员。哦,对了,周期之前说过,这里的Ranger赶去协助游客撤离,暴雨结束前应该不会回来。
正是一天快结束的时候,Hut之前的住客都已经出发前往下一站,而新到达的,只有他们两个。
两个人把包里的东西倒了一桌。
市南的包没有做额外防水,扛不住这样大的雨势。里面睡袋、毛巾还有换洗的内衣都shi了个透。
闵宇皓倒是用了防水袋,但是登山包打开来两个苹果、几包压缩饼干、一瓶水、一堆衣服里一条白白净净的大浴巾。
市南哑然:闵宇皓,你真是来徒步的?还是你有什么不方便说的特别的爱好?
闵宇皓拿浴巾罩住市南的头,又胡乱塞给她一件干净T恤,推她往洗手间走。
一双耳朵红得快熟。
供登山客临时过夜的Hut 里没有热水。要清理,只能到洗手间的洗漱台接水擦身。
虽然是登山步道,住宿的地方简陋一点。但都还是现代的样子。
只是没有什么隔音。
暴雨被房屋隔开,隔壁淅沥沥的水声显得弱小,但又一下一下,像是直接响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