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市南的手伸出窗外, 微微张开手掌,窗檐上的雨滴漏过指缝,落到地上。
远处的山被雨幕笼罩,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窗上起了雾。
男人的手越过她裸露的肩膀,从背后作一个拥抱的姿势。他额头抵着,呼吸吐在她颈侧。
市南突然问:闵宇皓。要是你结婚了会请我喝喜酒吗?应该不会,到时候谁都不知道谁在哪了。
男人本想说几句情话,女人却突然转了话题:左边那座就是恋人山吗?
嗯。夹在喉咙里的闷哼。
男人胡子长得快,才两天没理,已经出了胡茬,痒痒扫着女人的颈项。
天凉,但呼吸和唇都是热的。
恋人,以为彼此相爱的就是恋人吗?一点点费洛蒙一点点寂寞,然后卖一点点炫耀,就可以在分手的时候演一场死去活来,无聊。就像这座山一样,远远看着是在亲吻,其实走过去不过是两座不相干的山头而已。骗人骗自己。
男人叹息,硬硬地抵着,将女人揽过身来。
手掌贴合她的曲线,温柔地用力。
他们常说你说话煞风景,你都笑,那么不在乎。你要是能柔顺一点多好。你跟其他女孩子,太不一样了。有时候不一样不一定是好事。我怕你吃苦。
市南想争辩,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怎样的人才能不煞风景?天地,好漂亮;人类,脏东西。
但她来不及想。
房间被撑满了,柔软的,坚硬的,像一粒圆满的水珠。像每次微风吹过,张力拉扯的震颤。
耳朵里只剩彼此的喘息。连雨声,也远去。
他咬她的唇,她的肩,她的挺立。
一次次狠狠埋进去。
十指交缠,紧得让她心底生出一丝疼。隐隐的,抓不住。
他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好像是意外,又很水到渠成,好像很久以前,那场追逐就开始了。两颗对峙的心,暗地里角力,在斥力中接近,又在接近中产生斥力。
那些拿个性、阶级、地域死死捂住的火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两双眼睛两对耳朵,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总忍不住追随对方身影,寻找对方的声音。直到两者为一。
还是占有的姿势。
她的手躺在他的手里,像是本来就该这样。
警报解除的前一晚,她就那样记他的手掌,记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她比他早起,一个人登上了码头最早的一班船。
而后十年,没有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