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月节前夕,皇帝来到益州巡游,浩浩荡荡的仪仗一眼望不到头,家家户户的老百姓或自愿或被官府逼迫,在这一天,夹道欢迎。
“呸!那是皇帝孝心可嘉,早年宫中走水,皇帝为了救太后奋不顾身地冲进火场,把脸给烧烂了,从那以后就戴了面具。”
“你是怎么知道的?”
只要尚景桓是真醉就无妨,他一定要看看尚景桓的脸怎么样了,不然他总是无法安心。
慕容彦搬去了益州,这里四季如春,风景宜人,实在是个居住的好地方。
慕容彦震惊不已,他这些年倒也听闻了尚景桓一些暴戾事迹,但是大燕在他的治理下国富民强,他原本是不信的。
自从那天听说尚景桓为了救他毁容,他就惶惶不可终日,他不止一次地想,当尚景桓看到空无一人的未央宫时是什么心情?
“你可真是喜新厌旧,这么快就只喜欢你伯伯了。”
慕容彦被挤的东倒西歪,混乱中将慕容安举过头顶。
慕容彦跟着人群往回走,听见身旁几个人议论。
“哥哥,那些我都忘了,你也别耿耿于怀,我离开,是因为我不喜欢深宫的生活,跟你无关。”
再往后便是一些污言秽语,慕容彦捂着慕容安的耳朵快步走开了。
“我……我只是觉得伯伯很可怜,他没有手。而且我跟别人玩都是我听别人的,只有伯伯听我的。”
慕容安摆弄着新到手的小宝剑哼哼哈哈,慕容彦不胜其烦,等皇帝的龙辇到了,人群中瞬间爆发出欢呼声,顿时人声鼎沸。
慕容彦大声叫着:“你看清楚他们抬着的轿子里坐着的人。”
“爹爹,他戴着面具,我看不清。”
夜渐渐深了,管事给了慕容彦一挂铜钱,他知道他家里还有幼子,让他早些归家。
慕容彦涂了点煤灰,穿了一件麻布衣裳,给慕容安戴上小老虎的帽子牵着他站着路边。
等他们到达益州,慕容安又交了几个好朋友,很快就将慕容旭抛诸脑后,每天疯的满头大汗地跑回来。
“嘿嘿,我说我家三太爷的远方表哥的姑父在朝中做官,你还不信。”
慕容彦手脚麻利地收拾桌子,眼睛却看向人来人往的楼梯,五年了,他第一次离尚景桓这么近。
慕容彦低着头握紧手里的铜钱,不在意地说:“再等一会儿吧,也许待会儿皇上他们就走了,多一点人收拾快一点。”
慕容安却闷闷不乐,慕容彦拿小老虎哄他:“益州也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姐,漂亮的小哥哥也有很多哦。”
“你……你家里还有个娃,怎么敢冒这种风险?”
同庆楼这天人手紧缺,不得不紧急招人,慕容彦就这样进了后厨。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可真威风,就是脸上戴着面具,你说这皇帝是不是也担心别人看见他的脸刺杀他啊?”
皇帝的仪仗远去后兴奋的人群如潮水般退却。
“可看清穿的是什么颜色的朝服?”
御林军统领跟管事交谈过后,上下打量了一眼慕容彦,只见他穿着平民百姓的衣服,头发挽在耳边插了个木簪子,低着头,一副温顺的样子,便让身边的侍卫搜身,没多为难便放他进去了。
慕容彦跟着管事的上了一楼,站在拐角处远远打量着守在门口的宫人和侍卫,都眼生的很。
顶楼是个亭子,每面都由御林军把
管事摇摇头:“皇上已经醉了,就是不愿意离去,还把所有人都赶了出来,听说当场仗杀了规劝他的大官,现在送醒酒汤都没人敢进去。”
佳节当晚,皇帝在益州最大的酒楼设宴,与民同乐。
慕容安扭过头,伤心地说:“伯伯还说过几天会来看我,送我宝剑呢。”
有时候慕容彦会想,为什么大人不能像小孩一样,那样没有忧愁。
一理清。
“算了吧。”旁边一人说,“哪是孝心可嘉,你们听过太后以皇后之礼下葬的吗?我听说……”
同庆楼有三楼,一楼坐满了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二楼是主要是当地官员,三楼则是皇帝身边的近臣和益州重要官员,而老百姓们都在外面吃着流水席。
那为首的管事见他生的貌美,便让他去前厅伺候,慕容彦抓着手里的抹布,他应该立刻就走。
久别重逢让他们暂时放下心中的怨怼,像一对真正的好兄弟一样亲密无间。
他们在人群的后排,慕容彦抬头看去,明黄色的帷幔被风吹起,五年了,慕容彦终于再见尚景桓,只看到他下颌角到脖子间优雅的线条,他的上半张脸都盖在银色的面具下,阳光下泛着冷光。
“我怎么可能看见?都是听上面的人说的,唉,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还得找人送汤呢。”
慕容彦不假思索:“管事的,我看我怎么样?”
慕容彦永远也忘不了那种被背叛、被愚弄的感觉,就像慕容旭也不会对断了一臂毫不介怀。